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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坐了一會兒牢,回來就不怕周露了嗎?
顧許想不通。
周露說:「許許, 你待在這裡, 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顧許拉住周露胳膊,想跟她一塊去。
周露遲疑片刻,還是點頭。
兩人牽著手往外走, 鐵門打開那一瞬,顧許看見金樹榮有些慌亂地撓了撓光頭,左右看了看, 似乎在想往哪邊跑好。
周露冷聲道:「金樹榮, 你是不是又忘記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了?」
「沒忘。」金樹榮神色慌張地擺手, 低下頭,目光落在周露和顧許牽著的手上,呆了幾秒。
「金樹榮,之前的事你母親總說是我誣衊你, 但現在我有證據了, 你今天一直在我家門口轉悠,鬼鬼祟祟,看你這次還能怎麼解釋,你母親就算偏心偏到西天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至於你父親, 金叔本來就知道你的品性, 也不用我多說什麼,實在不行,還有警察。」
「金樹榮,你也是進過一回警局的人,當真這麼無法無天嗎?」
「不是,我不是……我沒有惡意,周醫生,我只是……」金樹榮急得抓耳撓腮。
他長得賊眉鼠眼,尖嘴猴腮樣,又有不少前科,不怪周醫生和周醫生旁邊這位美女不相信他。
「只是什麼?」周露嚴肅問道。
金樹榮不知怎麼開口,閉上嘴,離開了。
「金樹榮,別再讓我看到你在我家門口徘徊。」周露給出最後的警告。
金樹榮跑了起來,身影消失在無邊夜色里。
「周醫生,你說他還會再來嗎?」顧許有些擔心,還有些害怕。
畢竟被對方三番四次糾纏,總是心有餘悸。
「不知。」周露也沒有什麼把握。
難以做出改變是人類的劣根性。
尋常一些不好的習慣,如拖延症也就罷了,但金樹榮的惡習是給村裡的女性帶來不安定因素,這是萬萬不能就此放過,掉以輕心的。
「再觀察幾天,他要是還敢這樣,我們就提交證據報警。」周露道。
顧許說:「還有之前那些被金樹榮冒犯過的女孩,我們可以讓她們一起告她,給警察提供證詞。
周露卻搖了搖頭,說:「這不可行。」
「為什麼?」顧許不明白。
「在村里,女孩子的名聲是很重要的,涉及這方面,大多只會選擇悶聲吃虧。」
「啊……」顧許發出一聲嘆息,「那周醫生你之前是怎麼知道那些事的呢?
顧許記得之前跟金樹榮父母的對峙中,周露說出了一些村里其他女孩受欺負的事情。
「那是她們相信我,才找我傾訴,一般不會跟其他人亂說,怕對自己名聲不好,畢竟在村里,不繼續學業的女孩子可能未成年就要嫁人了。」
「未成年?」顧許瞪大眼睛。
原來那些她曾經在網絡上看到的覺得很匪夷所思的社會新聞真的確有其事,還不是特殊事件,而是向來如此嗎?
顧許有些接受無能,這讓她感覺還活在古代。
「許許,我的家鄉不只是閉塞,交通不暢,經濟落後,思想也一樣停滯在很多年前。」周露無力道。
思想的落後是很致命的,這意味著女性地位始終低下,要依附男人而存在,而這個男人還極有可能是個不怎麼靠譜的男人,即便是不靠譜的男人,也生來享有特權。
在這種特權之下,沒有接受多少教育,沒有接觸新思想的女性就容易被規訓得徹徹底底,如金樹榮的母親張嫂一般,成為幫助男性進一步規訓年輕女性的得力助手。
顧許張了張唇,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道:「如果改善交通,讓更多的女性可以走出這裡呢?」
周露道:「要看國家政策,還有政府作為。」
顧許道:「我們可以捐錢修路,山路沒有護欄太危險了,把路修好,應該會方便很多。」
周露輕輕搖了搖頭,「之前不是沒有人捐過錢,但是那些錢真正能派上用場的寥寥無幾。」
不用周露多說,顧許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她知道的,在城市裡,也難免要跟政府機構打幾次照面,差別其實跟古代不大,政府工作人員能真正做到為人民服務的少,多的是把自己當官的大爺,明明是分內工作,卻要人民找關係,千求萬求,塞各種好處,錢流到他們手裡,還剩多少呢。
好心捐贈的人又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和心力守在這裡,看捐出去的錢怎麼被花光,工程如何竣工。
「許許,其實,有了現在這條路已經比之前好很多了,我小的時候,是黃泥石塊路,我下山求學,沒有車,那樣的路也沒多少人敢開車,下山就要從白天走到黑夜。」
「這路也是前兩年才修好的,雖然很慢,但確實比20年前好多了,慢慢的,才有外出打工的人賺了錢回來,買了車,停在村口。」
顧許靜靜地聽著,越聽越心疼。
「周醫生,你吃了好多苦啊。」顧許用力抱住周露。
周露說:「還好,現在已經輕鬆很多了。」
「我的周醫生真厲害,不僅走了出去,還買了兩輛車。」
「那兩輛車都不算貴,加起來不到30萬。」
「那也很厲害了!」
「而且還很偉大。」
周露笑了笑,「這個詞可不能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