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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滄行思索片刻,臉色愈發凝重起來:「要真是像小少爺你說的,那這背後的人可不簡單。這人可得是知道你與姜小哥相識,才能料到你會將注意力都放在姜小哥身上,他便能暗中派那柳公子下手了。」
「正是。」夏侯瑾軒道,「所以這些時日來,我才有不好預感……我和姜兄的關係,知者甚少,若真如我推測,那想必這幕後主使,定是與我十分相熟之人。姜兄在成立淨天教之前,曾有一段時間待在丹青,所以暮姑娘前日的那番舉動,就令我不得不有所懷疑了。」
他這般說著,卻是不敢轉頭去看皇甫卓的表情——對方自他說出姜承的真正身份起就未發一言,只是靜靜聽和他和謝滄行述說經過。夏侯瑾軒卻也能敏銳覺察到他氣息里有些微起伏,顯然是這一事實的確衝擊過大,正常人都須得有個消化的過程方能接受。
謝滄行倒是不客氣,直接掉頭就衝著皇甫卓道:「卓小子,你怎麼看?」
皇甫卓像是沒料到謝滄行突然朝他發問,微微一怔,手上本能地按緊劍柄,張了張口,卻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夏侯瑾軒在一旁看他這般反應,心底不由得翻湧起一陣苦澀來——他將這樣事關重大的事情瞞了這樣久,想來對方是不會諒他了。
然而這樣想著,他卻還是得強忍下內心酸楚,勉強扯出個笑容來道:「皇甫兄,我事先並非有意瞞你,只是……只是姜兄之事在我,著實有些無從開口,事到如今竟然連累望北村的弟兄們,瑾軒自覺無顏再面對皇甫兄,待此事一了,瑾軒定會向眾人賠罪……」
「等等!」皇甫卓眉頭皺得愈來愈緊,到最後終於聽不下去,不由分說打斷道:「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我何時有說過要怪你?」
夏侯瑾軒未料到他竟會如此說,有點傻呆呆地「啊?」了一聲。皇甫卓頭一次見這有著七巧玲瓏心的人露出這般有點痴傻的神情,不由竟覺得幾分好笑,便抬手輕輕敲了下對方腦袋。
「你這人,就是想得太多,心思太重,我還沒說一句,你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自己把責任都攬在身上,是將我置於何地了?」
夏侯瑾軒有些訥訥地低下頭,囁嚅道:「可我瞞你這些,終是我不對……」
「你這不是已經都告訴我了,還在亂想什麼?」皇甫卓道,「方才我不知如何開口,一來是因為我先前對此並不知情,二來這些事情,我也須得理清自己思緒。哪知道你肚子裡這些花花腸子,把自己都繞死進去。」
夏侯瑾軒難得地無話可說,紅著臉垂了頭。謝滄行在一邊看著,心說這次可是開了眼界,向來性子直來直去的卓小子竟然能把這平日裡舌燦蓮花的小少爺訓成這副模樣,真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
「況且,姜……承此人,雖然我與他相識時間不長,但據我所見,我也不信他是那種奸惡之徒。」
夏侯瑾軒猛地抬頭,眼中浮現不加掩飾的驚訝:「阿卓,你……」
「你說他受你要挾才前去救那些失蹤之人,但我覺得,他也該是有七分出於真心。」皇甫卓沉聲說,「言語可以騙人,但舉止眼神,卻是無法輕易欺人的。姜承此人一身正氣,為人仗義行俠,若是有機會能將他從錯路上勸回,皇甫卓也願一試。」
夏侯瑾軒聽他說到此處,眼眶已經有些泛紅,哽聲道:「枉我與姜兄相交多年,竟……竟是比不上阿卓信他了。」
皇甫卓颳了他鼻尖一下道:「真正為非作歹的小人,我可見過不少了。誰叫你成日裡就沉迷些風花雪月,不理江湖事。」說完這幾句,見夏侯瑾軒眼裡隱約有淚光,便還是停了訓他,輕輕握住對方手,道:「不要太過憂心,我認識的夏侯瑾軒,可不是如此過分傷情,優柔寡斷之人。」
夏侯瑾軒抬手拭去眼中淚水,終是破涕為笑道:「阿卓教訓得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哼,油嘴滑舌。」
謝滄行此時總算撈著機會,咳嗽了幾聲道:「卓小子,小少爺,你們看,是不是馬上趕回南屏山為好?」
「謝大哥說得對。」夏侯瑾軒表情立時凝重起來,「方才血手和毒影那些話,顯然糧草下毒這件事他們早已有所圖謀,恐怕淨天教的目的不簡單。阿卓,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可別出事了才好。」
「嗯。」皇甫卓點點頭。謝滄行看他們已達成共識,趁機道:「既然這樣,就也帶上我吧,多一個幫手也挺好的不是。」
「這……」夏侯瑾軒一怔,「謝大哥,其實此事本和你並無關聯,你不必……」
「小少爺這是哪的話。」謝滄行哈哈一笑,「好歹我和姜小哥也相識一場,當初在丹青也受過他不少照顧。我看這小子重情義得很,不查出來究竟是何人騙他走上歧途,我這心裡也不甘心哪。」
皇甫卓和夏侯瑾軒聞言對望一眼,終是點了點頭,隨後皇甫卓便拱手深深一禮:「多謝師叔相助。」
「你我都是藏劍門下,還客氣什麼。」謝滄行笑道,「想你小時候這麼點大,拿個劍還會把自己絆倒的時候,我還騙過你喝酒呢。」
「……師叔!」
夏侯瑾軒在一邊笑道:「竟有這等趣事,看來以後可要讓謝大哥多講些阿卓的趣事給我聽。」說完不理皇甫卓殺人般的目光,抓了抓頭道:「只不過,我和阿卓就騎了兩匹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