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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沉默了下來,半晌,他才低啞著聲音說:「Hiro,他們很危險,勢力範圍也極大,所以由他們組成的組織哪怕沒有像先前的黑衣組織那樣被定義為『跨國犯罪組織』,也依舊是『跨國危險組織』。」
「是啊,可他們做什麼嗎?他們……他只是比尋常人更加聰慧而已。」諸伏景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勉強,最後自知自己這樣笑得有多難看,諸伏景光低下了頭,「感覺我們就像是已經言之鑿鑿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然後將同為人類的他們歸為了非人的怪物一樣,是我們見的還是太少了嗎?」
比起在那位江戶川亂步身邊被保護得如此之好的諸伏景光,在『殺人偵探』綾辻行人身邊的降谷零見到了更多,不管是明槍暗箭的政客們,還是那些物慾橫流、紙醉金迷的權貴富人們,他們都向綾辻行人展露出了貪慾的一面,就像是一群竭力藏起自己饞涎欲滴的嘴臉的貪婪豺犬。
綾辻行人就像是一塊寶石肉,誰都想要從撕咬下一塊肉來,只不過這塊寶石肉卻被鐵布衫金鐘罩護著、被銳利的荊棘圈著,對其露出獠牙者只會自己變得血肉模糊,然而她對於被監視、監聽那全然不在乎甚至是習以為常的態度,反倒讓降谷零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很多次想要詢問原由,卻又根本問不出口,偵探那雙紅寶石般的眸子太過的銳利通透,這份透徹淡漠在那些對她有所目的、對她忌憚卻又垂涎的人眼中成了一種無聲的嘲諷和刺痛,而降谷零也成為了被刺痛的其中一員。
可最刺痛降谷零的是偵探小姐看著他時那平靜卻又包容的神情,明明瞭然了一切卻又配合著這場欺瞞,這般縱容又寬容卻表現得分外惡趣味,像是反過來提醒著他不要忘記自己是臥底,不要忘記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不要執著于堅持太過正確的事情,那是一種酷刑。」
站在窗前,背對著窗外投射而入夕陽,斜倚著窗沿,任由影子被拉長的金髮偵探摘下茶色鏡片的眼鏡,轉過頭側眸看著窗戶,就好似將此時這片被烈焰吞沒的天空承納其中的紅眸平靜注視著的並非是窗外的景色,而是映在窗戶玻璃上屬於降谷零的身影。
「大義太過正確,正義並非唯一。」
說著便勾起嘴角的偵探像是在回憶什麼,窗外和煦的暖光落在這個人身上,讓她的線條似乎都呈現出一種幾乎要與現實割裂開來般的極度夢幻美麗的虹色。
光影分界利落,站在室內、身置陰影中的降谷零好似與偵探身置兩個世界一般,但玻璃上屬於降谷零的身影卻確確實實的與她一同罩入了光中。】
就是那簡單的兩句話,卻讓降谷零一時間大腦放空,無法反應的同時也一時半會兒無法理解,以及讓他困惑的是那一刻的綾辻偵探究竟是在看著誰?是他?降谷零沒有那種切實的感覺,所以是在通過他看著誰的影子?
冰冷凍人的飛雪中,降谷零覺得自己靈魂似乎都即將要被凍結。
或許現在看來,降谷零覺得自己想法還有些片面,畢竟他見過的文豪組織幹部也就綾辻行人和江戶川亂步,可他卻已經認為這些人都是能夠輕而易舉動搖人心、扭轉意志的可怕存在,比之琴酒還要來得令人害怕……應該說是令臥底害怕?
『背叛』二字充斥著臥底的生涯,這是他們必須做的,也是他們的使命,但可怕的是來自紅方的臥底有著那些純粹的惡人所沒有的良心、底線和感情。
他們會為自己的背叛感到痛苦和愧疚,足夠強大的毅力或許能夠讓他們順利完成一次次臥底任務,卻無法讓他們鐵心石腸,變成徹頭徹尾的冷血生物。
——直到麻木,可麻木過後,他們還會是自己嗎?
如果公安那邊下達了要背叛偵探的命令,他還能夠完成命令嗎?
諸伏景光看向一旁商店櫥窗,被霜霧朦朧了的玻璃模糊了他的模樣,他無法看見自己此刻的神情,無法看見屬於公安警官諸伏景光該有的神情。
而『貝塔』該是什麼樣的,諸伏景光卻對此再心知肚明不過,於是那張他在鏡子前看過無數次的臉便如同幻視般慢慢清楚的浮現在了此刻公安模糊的面孔上。
——是的,那就是諸伏景光,不帶有任何前綴的,不是公安也不是臥底,更不是蘇格蘭威士忌,僅僅只是諸伏景光,因為那位偵探先生太過敏銳,虛假的偽裝都只會被偵探無情且任性地扒了下來,於是最後被留下來的只有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感到害怕,脊背發涼,他有種自己被偷換了概念卻完全找不到任何錯誤的感覺。
貝塔和諸伏景光應當是一個人嗎?
在許久的沉默後,大概是冰涼的雪讓人身體徹寒的同時也讓腦子冷靜了下來,似乎是終於想通了的諸伏景光對身邊的人露出一個一如往日的溫柔笑容並輕輕地喊了一聲:「Zero。」
「怎麼了Hiro?」身邊的幼馴染很快就給予了回應。
「就是……Zero,我打算去買些切達奶酪給亂步先生做奶酪脆條,你呢?」
「綾辻小姐對甜食倒是沒什麼偏好,不過她很喜歡喝咖啡,我打算這幾天做些好搭配的咖啡茶點,檸檬林明頓什麼的。」
已經來到百貨超市前,兩個把居家賢惠寫在了臉上的公安面面相覷,然後並肩一起目的明確地向著食材原料區走去,就好似方才被思緒所困擾的二人不是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