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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瓢先生早上給我打的電話, 我吃了早飯就過來了,你醒得剛剛好, 可以一起吃午飯。」林時鹿笑著道, 雖然她一直都是笑著的,但此刻她的笑容即便是淡淡的也與客氣疏離毫不沾邊, 眼裡浮動著的柔光是讓人一眼淪陷的風情。
秋水剪眸大概說的就是這般風情韻味的眼眸。
「眼睛有不舒服嗎?」林時鹿放下書,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如果感覺到不舒服, 那我就再給你熱敷一下。」
看偵探看得太專注,產屋敷空月這才反映過自己眼睛是有些不太舒服, 酸澀得厲害,他眨了眨眼,感覺又干又澀,捧著林時鹿遞過來的水喝了兩口。
察覺到產屋敷空月根本不記得剛才的事,林時鹿便知道一定是小空月沒有把那段記憶給大空月分享出去。
能怪得了誰?小空月剛睜開眼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記憶空白的狀態,會哭成那樣,可見心裡有多委屈無助,也虧得她在,才讓人有了個情緒泄口。
林時鹿很高興自己能夠被小空月這樣依靠,產屋敷空月承擔了太多,他似乎唯獨忘記了自己,他對不起的只有自己。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長成這樣的。」林時鹿起身又給人擰了熱毛巾過來,把他手裡喝了一半水的杯子拿走放在床頭柜上,「躺下來吧。」
產屋敷空月乖巧地躺回去,熱乎乎毛巾的毛巾覆蓋住他的眼睛,讓他的視野陷入了一片黑暗,但他知道,只要他想,這毛巾對於他而言可以如若無物。
——通透世界。
究其道者都會殊途同歸踏入的境界,但產屋敷空月天生便擁有這個世界,或許正因如此,擁有得太輕易,致使他居然會用這個與生俱來的能力去感受身邊的偵探。
「露露……」
「嗯?」
「你和那個人是怎麼認識的。」
「說來有些話長了,是在10年前認識的。」林時鹿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她和壹認識的這一過程。
產屋敷空月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的詭異,如果不是還有呼吸,林時鹿幾乎要以為躺在那的是一具屍體。
「露露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產屋敷空月幾乎要抑制不住哽咽,「10年。」
林時鹿眨眨眼,這次好像就是她把人給惹哭了,她無奈的笑了,溫聲道:「這10年我們也一直有聯繫啊,但看情況,你應該是這段時間的聯繫當成了自己精神問題造成的。」
她說話斯文得很,字字句句有條不紊,只是想了想,把一些用詞改為最容易理解的內容
產屋敷空月聽明白了,「他也一樣?」
「一樣。」林時鹿語中帶笑。
「嗚……」產屋敷空月本來已經退燒里的臉又開始燒起來了,他雙手抓著被沿往被子裡埋了埋,蓋在眼睛上的毛巾也歪斜著掉到了一邊去,從這雙變得水汪汪的紫藤色眸子裡看得出他的現在恨不得切腹自盡。
「32歲咯,空月。」林時鹿微笑著提醒這個大男人。
「……」他看上去更加的羞憤欲絕了。
林時鹿覺得愛欺負人的她有點不太好,但是欺負眼前的人真的太有意思了,看著臉蛋紅得,眼睛水潤潤的,明明羞憤至極,卻還是忍不住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居然向她這個欺負他露出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乞求垂憐。
產屋敷空月閉上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醋,反正酸得厲害,根本壓不住心裡酸溜溜的滋味,又是憤然又是不甘,他終覺自己能做最好,也應該做到最好最全面,也應當擁有最多。
他回想起壹十年間的行動,的確是與最初的風格不盡然相同了,很少在人類社會裡看見這個殺手的行蹤,反倒是經常做特殊任務的他能與之碰上。
但是陪偵探小姐一起解決特殊事件,應當也是他來做才是。
不甘心……明明即便是感情發酵出新的欲望前他才是露露的摯友,被選中的卻是那個在此之前根本與她素未蒙面還沾滿鮮血的殺手。
可是論實力,他的確是比不過那不死的怪物……終究只是一介凡人罷了。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但事實卻又擺在面前。
明明已經是個32歲、歷經風霜的成熟男性了,可偏偏就是忍不住嫉妒,嫉妒到想要在地上打滾抗議,就這樣孩子氣十足的想要讓露露改變她的決定,不然就任性的躺在地上抓著她的腳不肯動。
那樣她一定會覺得很難堪吧,又會對他不忍心,說不定就會真的應下來。
但是……但是那也未免……
而且會產生這種想法的他也太糟糕了。
或許世上會因為嫉妒這種醜惡的情緒而自愧到落淚的人也就只有產屋敷空月,似乎這樣的負面情緒落在他身上也會變得積極起來。
「空月。」林時鹿坐在了他床邊上,低下身伸出雙手握住他的一隻手,「要和我走嗎?」
走嗎?
要和她離開嗎?
離開這個產屋敷家,離開這個國家。
如果是小時候,他一定能夠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吧,可是現在的話太晚了,他捨棄不掉責任、捨棄不下負擔、將他這年復一年的付出和血汗都付諸東流。
為什麼不早點來呢?
為什麼還要和他說呢?
產屋敷空月的哽咽聲終於止不住了,他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但羞恥心讓他竭力閉上了眼,歲月的成長讓他多出了許多沒必要的包袱,可那些對於他而言已經是深入骨髓般的本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