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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綾人只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在愈發確認,這條路走下去將會是十分的孤獨。
還好有妹妹在。
嗯,托馬也算。
他身邊那人卻將他的沉默當做是心疼祖傳下來的那支「神筆」,當即對他道:「社奉行大人,您是為了咱們這些人……」
後面他又說了些什麼「大公無私」、「銜草結環」、「做牛做馬」之類的話。
神里綾人都沒怎麼聽。
他陪著這些人,簡單地指揮他們分配了房間,然後就沒有再多待。
栗茸沉默地當他的影子,扮演著一個非常優秀的保鏢形象。
*
神里綾人嘆了口氣:「你要是身高再高一點,就是個完美的保鏢了。」
栗茸:「……」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敬仙師。」
再提身高小心打你啊!
此時,社奉行的馬車已經回神裡屋敷去了。
但是,馬車上坐的,其實只是栗茸隨手勾出來的兩個假人。
車夫是終末番的人,神里家雖說近年來有衰敗之相,但從很早便開始培養起來的自己的力量還是能夠掌控的。
終末番的人,至少心腹都是可用的。
比如車夫。
他會對馬車跑起來變得輕快這件事緘口不提,也會配合著做出一副努力趕車的模樣。
這樣,在外人的眼裡,他們只能透過一點光影,猜測神里綾人應該是在將屋舍準備好之後就回了社奉行。
這種行動對於一個政壇老油條來說,肯定是不合理的。
但誰叫神里綾人今年連十五歲都不到?
九條孝行低頭看著手中的信件。
「這個年輕人,還是有些想法的。」他感嘆道,「當斷則斷,拿出了家中傳下來的寶物,至少沒有讓這個任務在他這裡中斷。還能想到去聯合鷹司家……是個不錯的苗子。」
至少,比他自己的孩子要強上不少。
甚至,他自己年輕的時候,恐怕也做不到少年這個份上。
倘若他不是姓神里,已經坐上了社奉行的位置的話,九條孝行想,他應該是挺樂意像收養裟羅那樣也把神里綾人收養了的。
「只是,年紀太小,手上可以用的人手太少,也受不得苦。」
居然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災民聚集的地方……
九條孝行搖了搖頭,感慨道:
「可惜啊,可惜。」
也不知道是在可惜神里綾人的「計劃」被他看破,又給他留了可乘之機,還是在可惜神里綾人這個好苗子。
感嘆完了,這位身居高位良久,已然培養出了一身凝重氣質的奉行站起來,對著空氣喊了幾個名字。
一眨眼的功夫,他面前就出現了幾個氣息隱匿的忍者。
「去吧,隨便放把火。」
等忍者消失不見,他又朝著門外喊管家:「來人吶,準備馬車,老夫要去看看那些災民,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
水光瞬閃。
栗茸看著神里綾人親自用手刀砍暈了一個手中握著火摺子的忍者。
短短一天的時間而已,她已經幾次從神里綾人身上感覺到了驚詫。
腦子好好用,演技可以出道,身手也很不錯。
雖然這些都是她早就知道的,但親眼看見不到十五歲的神里綾人……
嗯,栗茸還是生出了一種扭曲的嫉妒。
為什麼有的人年紀輕輕就不給身邊的人留活路?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小孩」嗎?
還好她是龍。
目前為止也沒有哪頭輩分比她高的龍可以對她指指點點說「你看看人家」。
搖搖頭,栗茸將這些奇怪的慶幸點甩出大腦,順便抬手甩出一道墨痕,將另一個忍者捆了個結結實實,又抽走了他身上的火摺子。
「是的,你說得對。」栗茸將火摺子交給神里綾人,少年剛剛已經從自己打暈在地的那個忍者身上翻出了點東西。
他沒嫌髒,直接揣了兜里。
神里綾人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撐著膝蓋站起來:「習慣就好。」
十分鐘前,他聽已經安排下去的終末番的人說,天領奉行果然拍出了忍者的時候,就帶著和他一起沒有離開現場,而是偷偷躲起來的栗茸一起準備著了。
神里綾人提醒栗茸:「他們大概要放火,你盯著一點他們手上,有火摺子就直接打掉。」
栗茸瞪大了眼睛:「他們打算放火?!」
神里綾人點頭:「冬日天乾物燥,容易失火,此處還要存儲大量的物資,一旦失火便會直接燒成一片,即便幕府軍將士及時開始滅火都難以將火及時撲滅。再外加南來北往的運輸調派,人手雜亂,放火之人的身份無法追查,對於那些人來說,自然是最好的手段。」
「可是那樣會讓這些人也一起在火場中喪生!」
栗茸知道現在自己不能高聲說話,但卻仍然震驚萬分。
「他們眼裡就真的一點沒有普通百姓的性命嗎?!」
神里綾人嘲諷地輕笑了一聲:「他們拖欠賑災物資的模樣,你不是已經見過了麼?」
既然見過,就應該已經明白了那兩個已然變成唯利是圖,唯權是逐的家族,以及和它們一樣腐化的其他小家族,到底是什麼糜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