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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我開始了。」
*
故事開始於一周之前。
眼狩令才頒布了沒多久,天領奉行對此的執行也才算是剛剛開始。
很多人甚至覺得這條政令可能很快就會被撤銷。
tomo也沒覺得有什麼,他仍然和往日一樣四處走,挎著自己喜歡的那把刀,嘴裡含著一根狗尾巴草,繞去紺田村看看老人們需不需要他幫忙除草;再去甘金島上和熟識的人聊聊天。
他走到甘金島的時候,往日相熟的一個小販,名字叫做黑島,平常賣一些紺田煮之類小吃的,看到他便笑著過來邀請他一會兒一起去喝酒。
黑島平時吃用都很節儉,今天突然大方起來,tomo有些奇怪,便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黑島喜氣洋洋地說,他最近的生意客流量比平時大了不少,賺了不少錢。
tomo也為他高興。
在酒館中小酌了兩杯,也吃了一些烤串油豆腐之類的小食之後,黑島有些歉疚地問tomo最近有沒有空。
tomo說他隨時都挺閒的。
「黑島就問我,能不能和以前一樣,讓我幫他將這次賺的錢送去踏鞴砂,給他的小弟弟。」
tomo嘆了口氣,稍說了兩句黑島家裡的情況。
黑島兄弟是窮苦人。
以前父母是踏鞴砂的工人,因為一次事故去世了,只給兄弟倆留下了一筆不算豐厚的撫恤金。
黑島於是就在半大小子的年紀跑出來討生活了。
至於他弟弟,便靠著鄰居家的好心人拉扯大。
黑島知道不能全靠鄰居的善心,於是自己勒緊褲腰帶,每次賺錢,自己省吃儉用,將多攢下來的錢全都寄回去給弟弟。
他弟弟倒也爭氣,不論是讀書還是跟著九條陣屋那邊的幕府軍學槍法都還挺快。
「十二歲的時候,他弟弟獲得了神之眼。」
獲得了神之眼,這不論在哪個國家,在哪個時代都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黑島也不例外。
他愈發勤勞地掙錢,試圖讓弟弟能夠擁有更好的未來。
一切似乎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tomo當時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拍了拍黑島的肩膀,笑著對他說:「你和你弟弟關係那麼好,兄弟倆互相扶持,日子肯定越過越好啊!」
黑島點頭:「願將軍大人保佑吧!」
第二天,tomo就帶著黑島給他的那一筆錢,和從前一樣,動身去踏鞴砂給黑島弟弟送去。
然而到了踏鞴砂,他才發現事情不對勁了起來。
黑島弟弟原本是個很熱愛生活的孩子,今年十五歲,虎頭虎腦個子挺高——至少應該已經比萬葉高了——看著又幾分粗壯,卻把自家原本破敗的小院子收拾得很好。
tomo上一次去送錢的時候,黑島弟弟走到村子外面來迎接他,還特地給他準備了涼茶。
等tomo喝完茶,潤完嗓子之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卻也還是迫不及待地問起了tomo自己哥哥的情況。
但是這一次,tomo沒有看到那個總是等在村子外面,準備著涼茶,眼睛亮亮地向他詢問哥哥最近是否還好的少年。
他朝著村子裡面走,發現黑島家的院子裡面又一次落了灰。
tomo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或是可能黑島弟弟不在家裡,推門進去之後才看到,地面上半躺半坐著一個醉鬼。
他身邊橫三豎四的,躺倒的全都是酒瓶子。
tomo完全沒想到,距離他上次來送錢僅僅半年的時間,一個曾經那麼積極樂觀的少年怎麼就頹廢成了這副樣子。
他提著黑島弟弟讓他站起來,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發酸發臭了,鬍子也拉碴,那雙眼睛裡面死沉沉的,什麼都沒有。
他對少年說起黑島,少年只抬了抬眼皮子,嘴唇都沒蠕動一下。
tomo憤怒了,他給了少年一拳。
少年已經狂醉幾天了,根本反應不過來,結結實實地吃了一拳,眼圈瞬間就黑得和熊貓沒差了。
但他也沒有動怒。
整個人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完全沒有生氣,也提不起力量。
tomo覺得情況不太對。
「所以我就去問了左鄰右舍們,」青年再次嘆氣,「他們對我說,讓我不要太苛責了他,因為就在前幾天,他剛剛被收繳了神之眼。」
果然是眼狩令的緣故!
栗茸方才便從tomo的描述中聯想到了,她在遊戲中剛剛開到稻妻的時候,神里綾華委託她去做的那三個任務。
她低低說道:「他獲得神之眼,是因為心中對生活以及哥哥的熱愛。」
因此,失去了神之眼之後,他也就失去了靈魂中那股鍥而不捨的頑強韌勁,失去了對生活的希望,也淡漠了對兄長的愛。
「他沒有錯,他是個受害者。」
tomo一錘定音。
「他是,黑島也是。」
在這個故事中,被收繳了神之眼的少年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
但他因為失去了心中強烈的願望成為了行屍走肉。
黑島又做錯了什麼?
同樣什麼都沒有。
但他失去了多年以來為之奮鬥的目標,失去了自己引以為豪的弟弟,甚至更誇張的說,他過去十年來的汗水、勞作甚至是青春光陰,就都化作了夢幻泡影。
tomo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小臂上甚至浮爆出青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