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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萊放下了手裡剛剛被搓出一點泡沫的衣服,衝掉了手腕上的殘留,在衣擺上擦過手,三步並作兩步走上來握住了栗茸的手臂。
她攥得很緊,甚至讓栗茸覺得有點疼。
「你怎麼樣?」
她很緊張地將栗茸從上到下反覆打量了好幾遍。
栗茸搖搖頭,靦腆地微笑:「沒事啦,我很好的。」
她把飛鳥衝出來撞翻了魔神殘渣的事情對柯萊說了一遍,只隱去了始作俑者是自己這一點。
柯萊明顯懵了兩秒——這座基地好歹也是愚人眾花了很多心思修建的,怎麼會這麼容易地被別的力量潛入了?
但栗茸也沒有理由騙她。
柯萊努力想了想,發現自己想不明白,乾脆搖搖頭,捲髮在腦袋上抖了兩抖:算了,不想了。
她真心實意地對栗茸說:「不管那些了,反正你沒有被注射就好了。」
因為這場「意外之喜」,柯萊索性不管她那還浸泡在肥皂水裡面的衣服了。
她拉著栗茸在床邊上坐下,對她說:「希望下一次你也不會被注射。」
雖然她也知道,只要一直留在這個基地內,那不被注射就是不可能的。
栗茸倒是覺得,如果她的動作足夠快的話,愚人眾應該來不及準備第二份給新人注射的魔神殘渣。
不會吧不會吧,真當魔神殘渣那麼好提取呢?
博士在研究方面天才歸天才,應該也就是和阿貝多平分秋色的水平吧?
鑑於阿貝多的存在並沒有怎麼解決雪山上杜林殘骸污染的問題,可以推斷,博士想要整一份魔神殘渣也沒有那麼容易。
而且,這玩意要給很多人使用,短時間內怕是移不出什麼存貨。
不過這一點並不怎麼確定,所以再說。
柯萊為她慶幸完了之後,開始說自己的事情。
「後天晚上應該就要輪到我去決鬥場了,會很晚回來,你不用等我啦,先熄燈就行。」
角斗場的存在,栗茸其實已經在深夜的聲音以及小青鳥在辦公室與辦公室的探尋之中獲得了一定了解,但須彌的這一基地是她在原本的劇情中無法獲得的信息,所以角斗場的詳細信息她是完全不清楚的。
於是,她擔憂地看向柯萊:「柯萊姐姐……角斗場是……是什麼地方?」
柯萊說,角斗場是用來淘汰篩選他們這些被注射了魔神殘渣的人的。
她很簡潔地略過了角斗場中充滿了危險的那一面,對栗茸說:「他們說,好像這一段時間,每天最後勝出的人會額外多一盒水果的獎勵。」
柯萊傷痕累累的手指故作輕鬆地點在了她的臉頰上,稍微戳了戳。
為了洗衣服,她將繃帶都取了下來。
那些以前在忍耐疼痛時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的指腹上的新生嫩肉的顏色比普通的皮膚顏色要稍微粉紅一點。
栗茸看著,還沒來得及心疼,柯萊就已經一邊給她戳出「人工酒窩」,一邊展望「美好未來」:
「我會儘量獲勝的!到時候就可以和你一起分水果吃的。」
柯萊故作輕鬆:「你想要吃日落果還是想吃什麼水果呢?墩墩桃如果是生的話吃起來會很酸澀,不過我們或許可以用鐵杯子把它煮熟。」
栗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柯萊的另一隻手也按在了她的臉頰上,雙手捏起她臉頰上的軟肉,往兩邊扯一下:「你就等著吧!」
為什麼所有人都很喜歡捏她的臉啊。
栗茸嘟起了嘴。
要鬧了啊!
*
兩天後的深夜。
地面之下近百米深處。
在屬下心驚膽戰之中回到須彌的博士坐在角斗場高處專門留給執行官的座位上,神色莫辨。
他身邊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先前發生了那樣的意外之後,他們這一批人沒有被博士直接全都處理掉都是意外之喜了。
這一次來到須彌的切片似乎並不是沉穩的那個,而是年輕且更為瘋狂的。
沒什麼事情發生的時候,那張面具掩蓋了他的大半張臉,也將一切窺探的目光隔絕在外;但當有什麼讓他覺得有趣的事情發生時,他的嘴角就會向上挑起非常詭異的角度,甚至讓人懷疑引起他興趣的東西能否活過二十四個小時。
「這些試驗品里……有多少能用的嗎?」
他看向自己身邊的一個傳教士,對方穿著很傳統的須彌式樣的衣服,頭上裹著厚厚的頭巾,看上去甚至有點頭重腳輕,皮膚黝黑如在火中燒過的黃銅,山羊鬍,略顯乾枯瘦削。
如果柯萊能夠看到這個傳教士,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一拳對著對方的鼻樑轟出,爭取像是魯智深痛打鎮關西一樣,讓對方的臉色開個全堂水陸的道場。
——對方正是將她從父母手上接走,隨後給她注射了魔神殘渣的那個人!
傳教士在博士面前當然是謙卑而馴順的。
——哪有狗在主人面前不是如此的形容呢?
他低下頭,原本就不怎麼挺直的脊樑彎得更低:「有一個小姑娘,還挺不錯的,在沒有別人引導的情況下,已經可以將魔神殘餘的力量凝聚出形態了。」
他乾枯如老枝的手指指向角斗場下方小門背後,隔著一層鐵柵欄門朝外望的綠色捲髮少女。
「您看,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