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小姑娘,你家裡大人呢?」
林錦眨了眨眼,說:「我是孟家來這裡送東西的,不是這家的人。」
安嶠似乎並不知道孟家是哪一家,想了一下又問道:「那這家主人呢?我只是誤入了這裡,身上的盤纏不夠用了,能不能拿這些符換點吃的?」
安嶠說完之後就從背後背著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大把各式黃符,林錦稀里糊塗地被塞了一手,然後就聽安嶠說:「你幫我拿給屋主人,問他一下,我這些符不是那些招搖撞騙的神棍之流可比的,或者用其中一張一試便知,我看這個村里似乎有什麼異狀……」安嶠還要繼續往下說,這時紅袂從房裡走了出來,叫了林錦一聲:「林錦,是什麼人?」
林錦回頭說:「一個迷路的道士。」
紅袂提著籃子出來,對著安嶠略一施禮,拉了林錦說:「我們只是來送藥的,就不打擾了,您自便。」
安嶠話還沒說完,看著林錦總有些言猶未盡的遺憾,但是也不能硬拉著不放,只能把路讓出來讓她們過去。
林錦覺得自己實在不能等了,一定要找機會去找漳夕,但是如果安嶠認識她們的話,會不會來跟著自己呢?林錦覺得自己多慮了,畢竟現在知道漳夕和她認識,或者說整個溪村知道有漳夕這個人的人恐怕都沒有,而且現在她們僅僅是見過幾面的情況,所以安嶠沒可能有理由來懷疑她。
走到回孟家的那條分岔路的時候,林錦叫住紅袂,說:「紅袂姐,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我天黑之前肯定回去了。」
紅袂皺了皺眉,「你又要去找那個小丫頭?那個叫什麼,小邱?」
林錦不能直接告訴紅袂自己要去哪兒,去找小邱倒是個好藉口,就點點頭,說:「我也好久沒去找過她了,就看一眼就回來。」
紅袂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去吧,反正不關我事。」
林錦笑了笑,企圖去拉一下紅袂的手,結果被躲開了,她也沒惱,揮了揮手就往村外跑了。
紅袂看她跑遠了,低頭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符紙,和安嶠給林錦看過的一般無二。
.
林錦一路往後山狂奔而去,這時她才驚覺自己當時有多狂妄,這麼大一座後山,即使漳夕安安靜靜地呆在一個地方不動讓她去找,她也不一定得花多少時間才能找到,更不用說人是活的,也許一個轉身就錯過了,這裡的林木即使在滿山白雪的冬天也堪稱茂盛,林錦懷疑漳夕即使就站在自己身後,自己都有可能因為樹木的遮擋看不到她。
她漫無目的地在山間尋找了近一個時辰,連漳夕的半點影子也沒有看見,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自己也快沒力氣了,就趕緊趁著還有光亮找到了那天的那個山洞,雖然漳夕不在裡面,但是等一等也許她總會回來的。
林錦看著那掉到地上的沾了灰的皮毛,還有已經被風雪吹滅的木柴,周圍的一片冰冷的痕跡,顯示著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住過了,她沒辦法欺騙自己,心裡不斷地猜測著漳夕是換了一個地方住,還是真的離開了?也對,她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這個處處都充斥著異樣,一不留神就可能會要人命的村子。
林錦揉揉自己走了太多路所以開始作痛的腳腕,摸著黑走下山去,今天要是她自己出來的也就算了,但是是紅袂帶她出來的,孟氏的脾氣古怪,如果因為她責罰紅袂的話,於心有愧。
林錦忍著腳上的酸痛往山下走,但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按理說她很少會有迷路的時候,但是今天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那條後山與竹林相連的羊腸小徑,下山的路好像沒有盡頭。
林錦忽然想起最後那天她和漳夕遇到的鬼打牆,不由自主地一陣心悸,她放慢了腳步,努力讓自己不去注意周圍黑暗的環境和山間若隱若現的野獸的嘶吼聲,但是越是不想聽,那些聲音反而爭先恐後地進入耳中,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手下是樹皮粗糙的觸感,因為周圍太黑什麼都看不清,有時候會被樹皮上的突起磨破手心的皮,血慢慢地滲了出來,林錦只感覺到掌心不知為何有了些溫暖的溫度,害怕和寒冷讓她感覺不到疼痛。
唯一的一絲清醒被用來辨認道路,但是林錦驚恐地發現,她走過的路幾乎沒有重複的,這條路一直綿延不前,就好像她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是周遭的景物卻在頻繁地變化,兩個空間被詭異地撕裂了,只有她站在中心,始終無法靠近其中任何一個。
不遠處似乎聽到了狼的嚎叫,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距離更近,林錦扶著身旁的樹不斷地後退,但是無濟於事,最後林錦甚至能感覺到那溫熱而腥臭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到自己臉上,麻痹了自己的神經。
野狼在她的脖頸間來回的嗅著,似乎在挑一個合適的地方下口,林錦屏著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在黑暗中她與那雙發著瑩瑩綠光的鋒利眸子對視,手卻顫抖而堅定地摸索著身旁的石頭,然後摸到了一塊似乎稜角很銳利的,把它捏在手心。在狼的尖牙刺向她頸部動脈的前一秒,林錦舉起石頭狠狠地刺進它的眼睛,然後用盡了平生的力氣把痛得嗷嗷直叫的狼兩腿踹開,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往山林深處跑。
她沒有時間去看方向,一片混沌的大腦也無法準確判斷現在的處境,身後瞎了眼的狼已經被徹底激怒,在她身後窮追不捨,如果不是因為它的一隻眼睛一直在流血無法視物,林錦覺得自己恐怕早就成了這狼的腹中餐了。天知道這個鬼地方為什麼會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