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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她們第一次遇見時,林錦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那時候林錦還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孩子,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被凍得通紅,下巴上掛著幾滴將掉不掉的淚珠。
那一次她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那荒郊野嶺,深冬的夜晚寒風瑟瑟,成群的野狼出沒在城郊,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城裡的,沒有人知道她在那樣陰森恐怖的地方流了多少眼淚,只是回去之後那雙清澈秀美的眼睛便再也不能用了。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所有的不幸與痛苦都會有她陪伴在她身邊。
林錦低頭擦了下眼睛,因為太用力眼眶都變紅了,漳夕心裡一顫,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卻依舊被甩開。
再睜眼的時候,林錦已經冷靜了下來,「謝謝,不用管我了。」
漳夕就當做什麼也沒聽見,依舊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林錦回過頭,微微地皺著眉:「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哪怕我和何然分手了,我也不可能喜歡你的。」
漳夕抿了下嘴唇,輕輕笑著:「不需要你喜歡我,我能陪在你身邊就夠了。」
瘋子。
林錦心道。
……
林錦用了三天的時間辦好了休學手續,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
明天天一亮她就要到那個遙遠的地方去找考古隊,和那個終於得償所願的人。
林錦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白色的煙霧順著口腔、氣管進入肺里,裊裊地纏繞著。
他一定很期待這一天,他終於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了,從今以後他們可以遊走在所有山間溪畔,所有曾經想去而又去不了的地方。
房間裡靜悄悄的,屋外下著大雨,四周一片昏暗。
一道凜厲的閃電划過陰沉的天空,照亮了天邊暗灰色的厚重雲層,也照亮了在陰雲下冷寂的世界。
林錦站起身打開窗戶,轟隆隆的雷聲仿佛正湊著耳邊響起,急風帶雨向她迎面吹來,不過片刻身上臉上就被雨打濕了一大片。
窗台上媽媽的照片放在那裡,他給她準備了一個顏色很淡雅的相框,即使她只活在眼前這一張薄薄的紙上,也是美的。
她的眼神溫柔,一身藕色旗袍,髮髻高高綰起露出了線條優美的脖頸。雙手微蜷放在膝上,似乎面對著照相機還有一點羞澀和緊張。
林錦撫摸著照片,靜靜地和照片中的人對視,她從來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的懷抱是不是和別人的媽媽一樣溫暖,不知道她的聲音是不是和煦如溫暖的春風,在自己的記憶中,她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永遠的映射著自己的存在。
真像啊,林錦回頭看了眼穿衣鏡里的自己,嘴角微微翹起。
樓下忽然傳來一聲急促地呼喚,林錦瞬間回過神,她趴到窗台上向下往,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小區門口跑進來,雙手放到頭上徒然地阻擋著暴雨,渾身上下已經被淋的狼狽不堪。
那人一聲聲叫著林錦的名字,直到跑到林錦家樓下,抬頭看著她。
明明有雨水阻隔著視線,還有幾層樓高的距離,林錦卻能夠感受到那視線的炙熱,以及肉眼可見的乞求和期待。
「你上來!」
林錦衝著樓下大喊。
那人愣了一下馬上跑進樓里,只留下一串泥濘的腳印在身後雨地里。
林錦剛跑到門口,那人已經站在那裡了,攥著手猶豫了半天沒有敲門,頭髮濕漉漉的貼著頭皮,長的異常的睫毛上瑩瑩的掛著幾滴水珠,顫顫巍巍地。
林錦側了側身,把她讓了進來。
那人一走進去地上立刻滲了一大攤水,她不知所措地站著,像做了壞事的小孩一樣溫順的低著頭,林錦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錦拿了一塊放在門邊的毛巾遞給她,「漳夕,擦擦吧。」
漳夕接了過來,一邊擦臉上的水,一邊看著林錦,琥珀色的眼睛在一片陰暗裡格外明亮,璀璨如星辰。
林錦一時間看出了神,漳夕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林錦急忙移開了視線。
「你來有什麼事嗎?」林錦問道。
漳夕遞給她一把精緻工巧,花式繁複的小鑰匙,笑道:「我想跟你一起走。」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第14章 第十四章
林錦看著那個鑰匙,伸手摸向自己的褲兜,果然不見了。漳夕把鑰匙塞進她手裡,笑道:「你把它掉在路上了。」
林錦抬頭看了她一眼,用手指細細摩挲著鑰匙上的紋理。不記得是哪一年,她差不多五六歲的時候,她被爸爸臨時託管給一個鄰居,之後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了兩個多月,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
那時候她每天站在門口等著他,直到深夜。
鄰居家的嬸嬸起夜時發現她站在客廳里,一動不動,嘴唇凍得發紫,眼睛卻直直地盯著貓眼的樣子,幾乎嚇得驚叫出來。
從那天起就沒人敢再收留她,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裡呆了幾個月。鄰居怕她跑出去走丟了不好和她爸爸交代,就把她反鎖在了屋子裡,只有每天中午會有人來給她送一點吃的。
她幾乎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可有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卻看到他躺在客廳的地上。衣服破爛不堪,不知被什麼東西撕了幾個大口子,上面沾滿了灰塵和泥土。眼底一片黑青色,似乎是極度缺乏睡眠。眼睛框斷了一截,鏡片碎成了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