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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海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林錦急切地想要追過去,卻被漳夕一把抱住了腰。
「別衝動,別衝動,小錦,你先冷靜一下!」漳夕撫著她的背安慰她,把她汗濕的手裹在自己手心裡。
林錦聲音哽咽起來:「為什麼攔著我?」
漳夕把她轉過來讓她看著自己,林錦對上了那雙溫柔而帶著些許憂鬱的眼睛,忽然有了落淚的衝動。
「為什麼我爸爸會在這兒?他在這種地方怎麼能呆得了那麼久……」
漳夕抬手抹去了她眼角將落未落的淚,抱緊她,讓她的頭抵在自己肩上。
「他有他的道理吧……」
漳夕拉了她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說:「我們現在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兒,但是一會兒見到他,你別難過,不然我會後悔帶你來……」
林錦點點頭,情不自禁地靠近了漳夕,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往前走,拐過一道一道漆黑的廊道,轉過一間又一間或大或小千篇一律的墓室。
前面開始有了一絲光亮,隨著她們繼續往前走,那道光越來越清晰,甚至能些微照亮他們腳下的路。
一扇石門出現在了眼前。門後隱約還能聽到嘚、嘚的敲擊聲。
漳夕走到門前,像對暗號一樣,跟著門內的聲音一下一下擊打著,直到石門轟然打開。
石門內別有洞天,像是一個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石橋溪流,畫亭樓閣,幾株盛開的桃樹雲蒸霞蔚,不似人間。
林錦已經驚呆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踏入這個地方,腳下生了根,一步也動彈不得。
漳夕一手拉著她,一手把半側門推開,說:「進來吧,他在這兒。」
林錦抬腳邁過了門檻,在這麼一個地方,她一身現代打扮反而顯得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手該往哪裡放,腳該往哪裡落。父母對考古的執迷也遺傳給了她,她現在只能按捺著自己才能克制住想要去看一看,摸一摸那些古香古色的東西的衝動。
林錦四處環視了一遍,並沒有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她問道:「我爸爸……他在哪兒?」
漳夕指了指不遠處開的最艷的那株桃樹,說:「他在那棵樹下。」
林錦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漳夕還站在原地,「你不陪我一起嗎?」
漳夕笑了,眼神很溫柔,「你自己去吧,沒關係,我在這兒看著你。」
林錦得了漳夕的保證,頓時安心了,但是她還是開口道:「你……你一定要看著我……」
漳夕點頭,伸手抱了她一下,說:「別怕,這裡很安全。」
林錦放開她向前走去,遠遠地看到樹後那個安靜的有些落寞的身影,似乎比上一次見瘦削了很多,可上一次見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爸爸……」她走過去輕輕地叫他。
林暮海從樹後站出來,靜靜地看著他,眼睛裡的感情很複雜,有不解,有悲傷,更多的是滿溢的思念。
「你怎麼也來了……」林暮海嘆道。
林錦疑惑地問:「爸爸,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林暮海驚訝地抬頭看她,林錦從背包里拿出了那張紙,紙的邊緣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磨出了毛邊,林錦輕輕的在殘破的地方摩挲,有點兒心疼。
林暮海從她手裡接了那張紙,看了幾眼就皺起了眉頭,語氣急切地問林錦:「這是誰給你的?」
林錦說:「是在媽媽給我的盒子裡看到的。」
林暮海神情嚴肅,不安地攥著手,一會兒又放開。林錦對他這個樣子再熟悉不過了,知道他現在精神狀態已經不太對了。
林錦扶著他,想讓他坐到樹下的石凳上,林暮海卻一把推開她,用壓地極低的聲音說:「小錦,聽爸爸的話,快走,快離開這兒!」
林錦拉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為什麼,要走也是我們一起走!這個地方太不正常了,為什麼要來這兒?安叔他跟我說你死了,還說是他親眼看到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暮海面露痛苦之色,「小錦,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和你媽媽……」
「媽媽?」林錦覺得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即使她經常會在心裡想,但真的說出口的時候不知為何心頭一顫。
林暮海還想要推她離開,卻忽然發現林錦身後走過來一個人,那人一身戾氣,面上的猙獰傷疤橫亘了大半張臉。林暮海一把把林錦拉到了身後,質問道:「你是什麼人?」
林錦撫慰他道:「她是漳夕,是她陪我一起來的,她沒有惡意,爸爸你別這麼緊張。」
漳夕有點兒不自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林錦的爸爸,哪怕她笑著都會把人嚇著,索性帶著一臉的僵硬站在那裡不作聲。
林暮海還是固執地把林錦攔到身後不讓漳夕靠近她,林錦有些無奈但心裡更多的是感動,這種感動來源於林暮海的本能。林錦知道從媽媽過世以後他就已經不正常了,她甚至還見過他吃一些治療精神過度抑鬱的藥。
幾年前他們通話的時候,只要不提媽媽他根本想不起來林錦是什麼人。他記得自己相濡以沫的愛人卻忘了有血緣羈絆的女兒。
而她現在發現他還有愛她和保護她的本能。
林錦乖巧地跟在林暮海身後,用眼神示意漳夕先不要打擾他。漳夕往遠走了走,發現林暮海還在盯著她,只能回到了門口遠遠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