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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戶人家受傷並不嚴重,只是輕微地燙壞了一點皮肉,但她們去的最後一戶人家傷勢比較可怖。
受傷的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看到鄰居因為符紙受傷也並沒有在意,幾乎是一下子把整個手掌都貼到了符紙上。一開始符紙沒有發生作用他還在自鳴得意,沒想到過了不久手心從骨頭裡開始慢慢往外透著疼,接著整隻手的皮都撕裂了,露出了帶著血絲的皮肉。林錦把藥遞到他手裡的時候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太具體。
這人的手生得狀貌詭異,手指十分的修長,指關節很小,幾乎看不出來,按林錦考古研究的眼光來看,如果除去包在手上的皮肉,只剩骨頭,大概這人的指骨是像一整根木棍一樣支棱著的,完全沒有彎曲的餘地。
那人只傷了一隻手,雖然傷情嚴重,但是也沒有到那種動彈不得的地步。他卻像被人拆了渾身的骨頭一樣仰躺在床上,嘴裡哎喲哎呦的叫,眼睛緊緊地閉著,一副重度癱瘓半身不遂的樣子。
紅袂知道這個人是村里出了名的無賴,並不想多搭理他,但是這人卻在她們要走的時候伸手扯住了紅袂的袖子。
紅袂惱怒地打開他的手,斥道:「馮梁,你到底想幹什麼?夫人都把藥送來給你了,你還想要點兒什麼!」
馮梁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裡繼續哼哼唧唧地叫,林錦從方才便一直忍著,生怕繃不住了再給他來上一腳。
紅袂見他不說話,乾脆把筐子裡剩下的草藥全都扔他身上,沒想到這素來貪得無厭的人卻把白來的草藥抬手揮到地上,扯著嘴角說:「你們這些蠢貨,大禍臨頭了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ω\*)
第66章 小哭包
馮梁平日裡就是偷雞摸狗滿嘴渾話不著邊際的人,林錦對他的印象大部分都是看到他今天偷了東西被這家人追著打,明天調戲了誰家的姑娘又被人趕著揍一頓,至於後來她看不見以後就很少再聽說他了,有關他的最後記憶似乎是有一年冬天馮梁生了重病被凍死在家裡,人們發現他的屍體時已經是第二年的初春了。
林錦看著馮梁戲謔中帶著嘲諷的臉,忽然問道:「你知道什麼?還是見過什麼?如果像你說的一樣要有什麼大禍臨頭,同村的你自己難道能跑得了嗎?」
馮梁這時才把眼珠子從紅袂身上摳了下來,好好看了一眼林錦。這個小姑娘是前幾年孟家的那個女人不知從哪兒撿回來的,說是親戚,其實就是在孟家當丫鬟。一個平平常常甚至神情里經常會帶著點膽怯的小女孩存在感太弱,很少會有人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哪怕是把全村人都用各種方法招惹遍了的馮梁也很少注意她。沒想到女大十八變,蛻去了那層過於年幼的稚氣和怯懦,反倒格外的吸引人。
林錦注意到馮梁那令人噁心的眼神,皺了皺眉,不想再多說什麼,就回身拉了紅袂打算出去。沒想到這時馮家的院門忽然被人敲響。
敲門的聲音很有節奏,一下一下輕叩在破爛的形同虛設的木門上,即便始終沒有人回答,門外那人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如果現在不是白天,林錦恐怕很難勸說自己淡定下來。
紅袂看向她的眼神也同樣不解,人人都知道馮梁品行之惡劣,整個村子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主動找上他,當然除了孟夫人在每年固定時節或者像這次這樣出了特殊情況的時候,才會有人到他家來,而現在的這個不速之客,站在門外靜靜地敲著門,馮梁只是詭秘地笑著,並不應聲,林錦覺得自己現在每天腦子裡都是一團亂麻,從前懵懵懂懂看不出來的東西,現在細想之下都是支離破碎的漏洞。
林錦輕聲地問紅袂:「要麼我出去看看?」
紅袂看了眼屋外,又瞥了眼躺在床上忽然開始笑地前仰後合的人,感覺比那個不速之客還要危險,就說:「行,你去看看,有事趕緊喊我。」
林錦點點頭,走到院裡。
馮梁的這間院子不知是多少年的老古董了,原本就不怎麼結實的木門在連年累月的風雨侵蝕下千瘡百孔,林錦還未走近就透過那些窟窿隱約看到了門外的人——
一身灰布袍,身材略高大,應該是個成年男子,林錦順著門上的縫隙從下往上看,然後就對上了那雙堪稱銳利的眼睛。
那人應該沒有想到林錦會和他對上眼神,因此愣了片刻便重新擺好了神情,一臉的溫和沉靜,甚至嘴角還掛著十分和善沒有任何破綻的笑意,但是林錦並沒有因為這個偽裝的笑感到絲毫安慰,眼前的這個人她已經無比熟悉,甚至不需要看到對方的臉僅憑那一雙眼睛就能認出是誰——安嶠!
林錦在片刻的錯愕之後找回了神智,她幾乎可以說十足鎮定地走過去打開了門,腳步不亂,心跳也保持著正常頻率,人有時候在過度緊張的情況下往往會顯得格外的冷靜,雖然在這冷靜的表面之下內心已經暗潮洶湧。
林錦不知道這個時候安嶠是不是已經認識了她,或者說已經認識了漳夕,也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沒有什麼恩怨,那些糾葛大部分就起於她們和安嶠之間的衝突,重來一世林錦本來想著儘量避免,最好就是她們和安嶠永遠是陌生人,卻沒想到事非所願,這麼早就又遇到了。
安嶠的臉色有些疲倦,在看到開門的是一個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小女孩時,態度就越發和藹,他微微俯身儘量與林錦平視,一如當年林暮海第一次向林錦介紹他的這個同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