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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年小邱經常來找林錦,林錦心裡有些發怵,自認雖然一開始對小邱印象很好但是實在算不上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能躲著就躲著,只是沒想到後來小邱竟然慢慢地住進了孟家,孟氏沒有精力去多管她,就把她和林錦放一塊,權當多了一個丫頭。
林錦每天回到柴房都能看到小邱在那個破舊的木桌邊坐著,手裡拿著一塊梅花糕,眼巴巴地想讓她吃。
林錦一開始沒辦法拒絕,但是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跟紅袂說了這件事,紅袂猶豫了很久,最後決定把事情告訴她。
林錦沒想過漳夕現在就已經對自己這麼好,她只覺得自己實在錯過了太多,無論重來幾輩子都彌補不了漳夕對自己的感情,但是也正因為這件事,林錦更加覺得小邱一定有問題,漳夕想方設法避免她吃小邱給的東西,大概是從側面在一直保護自己。
上輩子沒有發生過梅花糕的事,不知道是自己忘記了,還是另有隱情。
不過不管是那種情況,林錦心裡都已經開始防備著小邱了,甚至有時候晚上會找藉口出去和紅袂一起睡,以免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發生什麼事。
小邱一開始還往她身邊湊,後來好像也發現了林錦有意無意地疏離,漸漸和她保持了距離,兩個人在一個小院裡住,見面也不會說話,小邱也沒有再給過林錦什麼東西吃了。
林錦自認就是個搖擺不定遇事不能果斷的人,看到小邱每天一個人待在後院的角落裡,不和任何人說話,臉上也沒了笑容,她又開始心疼,好幾次想把自己的飯菜分她一些,最後還是被紅袂攔住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魯莽。
紅袂還是沒有找到自己的妹妹,林錦陪著她一起走遍了溪村的每一個角落,問過了許多人,仍然是一點音信都沒有。
紅袂對林錦坦言了自己是妖這一身份,林錦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接受了,畢竟有漳夕在先,而且她記得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有妖的,不然安嶠當初也不會為了降服什麼妖孽一直和她們作對了。
日子太過平靜,因孟氏的處境捉襟見肘,這兩年連那被一眾村民奉為信仰的祭祀都沒有繼續了,有人懷著恐慌上門詢問孟氏,卻被孟氏打發走了。
整個溪村宛如一灘死水,徹底地沉寂下去,好像任何事都不能再讓它有一絲活力,泛起一絲波瀾。
漳夕離開整整兩年後的那個冬天,溪村忽然發生了瘟疫,因為是冬天,所以疫情沒有發展得那麼快,不過也正因為是大雪封路的冬季,連出去採藥都成了一件難事。村子裡的草藥很快就都用完了,陸陸續續有很多村民病重過世。
孟氏派人把那些人的屍體都扔到了後山,找了幾個土坑儘量埋深了。林錦心裡一萬個不願意,但是想攔也攔不住,只能等晚上跑去後山看看他們把人埋在了什麼地方,是不是離漳夕原來住的地方很近。
還好是冬天,所以堆積了那麼多屍體也並沒有什麼腐臭的氣息,林錦順著山間小路慢慢地摸著黑往山上走,這兩年她把上山下山的路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沿路的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的位置都爛熟於心。
她一直在前面,心裡想著事情,後知後覺地聽到身後似乎有什麼聲音時那腳步聲已經很近了,她甚至能聽到些微的喘息聲,覺得那個跟著自己的人就在身後。
林錦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等到走到一處拐角的小路上時伸手把旁邊垂下來的樹枝一壓,然後藉由這繁密的枝葉的遮蔽閃身躲到了旁邊的一塊岩石背後。
她屏著呼吸靜靜等著那人跟上來,卻沒想到腳步聲就此消失了,黑暗中看不清外面的情況,林錦在原地蹲地雙腳發麻,身上的血液一點點冷卻,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發現嘴唇都已經被凍木了,一點知覺都沒有。
感覺已經過了近一個時辰,還是沒有動靜,林錦冷得受不了了,探出頭看了一眼,發現外面並沒有什麼人,她心下猜疑難道是自己草木皆兵了?但是剛才的腳步聲的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林錦用手撐著地,艱難地想要站起來,忽然按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的耳朵里嗡地一聲,過了半晌才聽出是紅袂的聲音,啞著嗓子答應了一句。
紅袂順著聲音在石頭後面找到她,把她扶了起來,問道:「你大晚上不睡覺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林錦揉揉麻木的腿,說:「我想過來看看他們把屍體埋在哪兒了,萬一她還回來的話不知道情況被傳染了該怎麼辦……」
紅袂有點兒恨鐵不成鋼,不就是救了你一命麼,感激也就算了,都快兩年了,每天三四次地往山上跑,攔都攔不住,明明連朋友都不是,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多想念。
林錦問她:「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紅袂說:「晚上去你屋裡找你,看到你和那個小丫頭都不在,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估計你會來來後山,我就來找你了,剛過來不久。」
林錦說:「剛才好像有人在跟蹤我,我本來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躲起來想看看是誰,但是一直沒等到人。」
紅袂狐疑道:「這麼晚了,誰會來這陰氣森森的地方,你沒聽錯嗎?」
林錦搖搖頭,「應該沒有。」
林錦拍了拍褲子,說:「我還是得過去看一眼,不然不放心,紅袂姐你跟我一起走吧,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下山更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