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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德娜是活著的人。
其他人她無法確定,但安德娜,莫顏為她治療過,她知道,她是確確實實的活人。
安德娜才十幾歲。
莫顏繼續的往前走著,隨著那些穿著鎧甲的士兵走進城中的房屋,里面也同樣滿是血腥。
莫顏數著地上的屍體,才發現那些屍體之中,沒有小孩。
她又想起在剛剛那位夫人的記憶中,那一夜死去的人中,也沒有小孩。
那些小孩兒去哪兒了呢?
莫顏繼續的走著,眼前的一切終於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潔白無瑕的雪地,和一顆巨大無比的枯樹,枯樹上面的枝椏上立著雪鳥,那些雪鳥的眼睛仍然是紅色的,但是它們此刻卻仿佛沒有了之前看到的令人感覺到暴虐和血腥的氣息。
這些雪鳥一個個低著腦袋,腦袋一搖一晃的,一雙雙紅寶石一樣的顏色看著下方……
莫顏的視線也跟著往下移,然後看到了那顆枯樹下,正睡著一個又一個的孩童,年齡不一,大小不一,甚至還有不足月的嬰孩,但全部都安詳的睡著。
雖然枯樹的外圍仍然滋生著黑氣,以及被黑氣籠罩,但是卻絲毫也沒有波及這些睡得香甜的孩子。
所以,是這群雪鳥,保護了這群孩子嗎?
還是安樂鄉保護了他們?
安樂鄉始終還是庇佑了他們,庇佑了這片土地的人?
莫顏不知道,但她終於知道,至此之後,在這個城池的人,經歷過那晚審判以及那場城禍之後的,真正活著的人,只有那些孩子。
也是唯一沒有沒有參與過那場災難的人。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孩童或者嬰兒。
他們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
而且就算已經長大一些的,見過那場災難的孩童,也不算真正參與,所以他們都被放過。
在那夜之後的『瘟疫』中沒有他們,在三日之後的城開之日,屠城之中也沒有他們。
而除了那些小孩,其餘人,都已經死了。
但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有一股力量,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方法,讓整座城池都『活』了下來。
讓里面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也『活』著。
他們仿佛忘記了曾經發生的那場災難,也忘記了自己死去的事實。
他們像正常人一樣的『活』著,無知的『活』著,日復一日的重複著昨天。
他們變成了一群活死人,在這城池裡像活著時一樣,繼續生存著。
在這無窮的冬日煎熬著。
所以在集會上時,莫顏看到的那些人才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除了那些病重的人。
當初主導著那場災難的那幾個家族,主要的那些人物都還記著這一切。
原來,聽到的故事也只能是聽到的,永遠不能替代真實所發生的。
所謂的故事之外的故事,根本就是假的,是被重新編撰過的。
安樂鄉不是那個可憐的女子的父親派人燒毀的,而是被其他人燒毀的,連那個城堡,連著德文希爾那一整族的人,都是被這城中的其餘幾個族群,聯合起來,放火燒毀的。
而那個孩子,那個帶來不幸與災難的孩子。
則是被這眾人想要生生燒死在那高台之上。
既然這座城池早已經死了,里面的人大部分也死了。
那如今住在城堡里的,又是什麼東西呢?
莫顏仰頭看著天空中蔓延著的黑霧,看著一切都消失後,黑霧之中矗立著的城堡。
她如今知道了這座城池的過去,可是仍不知道如今住在城堡里面的是誰?
那日城破,所有人生前的記憶便停留在了那一刻,後面所發生的,他們死了,也無法看到,沒有這段記憶,幻境自然也無法再重現後面的故事。
但從這座『復活』的城來看,可想而知,那些屠城的軍隊最終也沒有成功占領此處。
這裡的那位領主大人,也不可能是過去玩家們所打聽到的故事中,占領此處的軍隊。
那位伯爵,那位領主大人,究竟是誰是誰呢?
或者說,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城堡依舊安安靜靜地佇立在黑霧之中,沒有畫面中被燒毀的痕跡,也沒有任何的異動。
即便黑霧沒有籠罩城堡,但是此刻的黑霧己經籠罩了除了城堡以外的所有的地方。
原本只是城中心的,可是在黑霧瀰漫的時候,竟吸收那些怨氣,那些陰氣,那些黑氣,那些血煞之氣,吸收著,吸收著,便一點一點的向外蔓延,最後包裹了整座城池。
這已經不僅僅是『黑色幻境』的技能了。
而是純粹屬於她身體裡的黑氣。
這是莫顏也無法控制的,她只能感覺到她身體裡,識海里的黑氣越來越純粹,越來越蓬勃,那個『陰』字,也變得越來越詭異,此刻像有什麼東西在那字體上流動,像活了一般。
而不是僅僅只掛在個人信息頁的技能板上,而是和她融為一體。
而籠罩了整座城池的黑霧,也像有自我意識一般,還在不斷的蠶食。
莫顏甚至又感覺到自己之前流失的精神力又一點一點的快速回來,甚至完全恢復後,都還在滋生,還在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