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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發生什麼事了？」少年微微偏頭，低聲詢問。
「什麼？」蘇伊不明就裡。
「別想蒙我，從廁所回來後你就不太對勁，舒羽和你說什麼了嗎？」鹿晗切了一聲，他雖一根筋，卻也敏感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變化。
「沒什麼，就是覺得她們變化太大，有點感慨罷了……」蘇伊笑，搖了搖頭，表情有些落寞。
「人總是會長大的。」鹿晗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也是嗎？」蘇伊歪頭，含笑問他，輕鬆聊天的語氣，眼神卻是不可忽視的認真，「如果沒找到我，亦或是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鹿晗沉默，眼中浮現些許蒼茫，半晌，苦笑著嘆息一聲，「大概，會和舒羽一樣，找個我愛的，也愛我的女孩，她或許像你，又或不像，但我會比愛自己更愛她，保護好她，不會重蹈你的覆轍。」
她問得認真，他答得同樣認真，很現實，很無奈，卻最真實。
蘇伊靜靜聽著，眉眼安然，沒有生氣，平淡笑開，帶著幾分釋然，「你確實長大了呢。」
放在以前，這個問題，少年想都不會想，情話一籮筐，直接愛你到天荒地老永不變心，因為沒有經歷，才不會有壓力。
「喂喂，我可比你大好不好，別搞錯了。」鹿晗撇唇，雙手交疊背在腦後，澄澈的眼眸望著明淨的天空，輕輕嘆了一口氣。
「蘇伊，我不騙你，其實，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我找你，並不是因為多喜歡你。」
第一次，他鄭重其事的喚她的名，可說出的話，卻是這樣殘忍。
可是，在那樣漫長到連自己是誰都能忘卻的時光里，舊時的青澀逐漸褪去，走走停停，他不停的接觸新的人和物。
而小潔，他曾經最愛，也最愛他的小潔，在時間的侵蝕下，連長相都在不知不覺中，不斷模糊，他恐慌著，拼命挽留著，卻無力阻止，然後不得不承認，那些曾以為深深刻在骨子裡，一輩子都不會忘懷的情感，在流動的光陰下，正一點點的被淡化。
鹿晗有理智思考過，如果蘇伊是以別的方式離去，或背叛，或和平分手，又或是別的什麼很現實的原因，最壞的結果無非一個，像對婉婉一樣，傷心難過一段時間，然後相忘於江湖。
可蘇伊不是，她是以最殘酷且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了他，漫天的火光，滾燙的溫度，人們恐懼的尖叫，還有最後定格在他瞳中的那抹鮮紅，無一不是午夜夢回間，他對小潔的最後印象。
然後，責任就這樣形成了，那般沉重，那般深刻，所以，就算時間飛逝，當他對她的念想只剩一個影像，當他對她的喜歡只模糊成一個概念時，還是想著一定要找到她，必須找到，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她給了他生命，而他，欠她一個奇蹟。
「所以，果然還是愧疚嘛……」
蘇伊垂下眼睛，聲音有些低落，雖然理解他的感受，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心裡還是很難受。
「那現在呢，你真的喜歡我嗎？」
鹿晗聞言，挑了秀氣的眉，好笑的看著她，眼睛明亮清澈，調侃，「你說呢？」
女朋友都公布了，小嘴也親過了，連房子和床都細心妥帖的準備好了，除了沒有吃抹乾淨外，他想不出其它表達喜歡的更好方式。
「我又不是你，我怎麼知道？」蘇伊不忿，扁扁嘴，將腳下的石子踢飛，吐出胸口的悶氣，釋然的拍了拍手，「算了，其實也沒多大關係。」
「嗯？」鹿晗不解。
「我說，沒關係。」蘇伊笑得明艷燦爛，認真看著他，一字一句開口：「我不管你是因為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跟我在一起，都沒關係，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以後總會喜歡的，我既然能讓你喜歡劉小潔時候的我，就一定能讓你喜歡現在的我！」
她挺直腰板，自信滿滿的道。
不管多久都沒關係，互相適應，互相包容，總會找到彼此生活的節奏，然後，理所當然的幸福，只要，我們還在一起。
鹿晗微微一愣，凝視著她，忽而笑了，目光寵溺而溫柔，喟嘆，「你啊你。」
明明樣貌完全變了的她，卻是他們之中，最沒變化的那個，依舊是活在記憶里的樣子，張揚任性，似乎，這一刻，除了時間，什麼都沒有改變。
這些年，他遇見的女子不在少數，高雅溫柔的，可愛嬌憨的，千奇百怪的類型，個個長得如洋娃娃般美麗精緻，身處那個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追他的女孩自然不少，可比之蘇伊，又差了些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再加上公司硬性規定，還是單身更自在些。
直到再次重逢她，彼時名為顏格的她。
陌生的面容，全新的外貌，伶仃孤冷的身姿，帶她去書店，和她聊天說話，語氣，動作，神態，久違的熟悉感，勾起了記憶中塵封已久的那抹醇香。
他微笑著，放鬆的神情，閉了目，陷入溫柔的黑暗。
為什麼會喜歡她呢？不知道。
有多喜歡呢？還是不知道。
這些問題的答案，時隔多年，於他而言，依舊是個未知數。
***
「我們不回去嗎？」
眼見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視線火熱的似乎想將身邊這人燃燒殆盡，蘇伊不自在的搓了搓胳膊，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