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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平靜地回擊,「他也是殺死我砂忍四代風影的兇手,四代風影甚至是我的父親,但我還是決定將他交給甜忍村處理。因為現在由于田之國和糖之國的合併,音忍村已經併入了甜忍村,那麼嚴格意義上來說,大蛇丸等人已經算是甜忍村的人,即使犯罪,也應該接受糖之國的律法制裁。」
「世俗的律法如何能制裁忍者?」轉寢如被冒犯般皺眉說道。
「那忍者應該被什麼制約?模稜兩可的私心和定義曖昧的道義麼?」桂皺眉反駁,第一次展現出他作為革命領袖的辯才和思想,「作為世俗的一員,享受著世俗的供奉,卻擁有超脫於世俗的力量,不遵守世俗的規則和法度,這才是忍者世界眾多無意義殺戮與悲哀的根源所在。」
仿佛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眾人都有些被觸動,卡卡西在沉思了一會兒後立馬敏銳的意識到這種不存在於忍者世界的思潮的變革性,出聲追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偷竊、搶劫、殺人、縱火、叛變、煽動戰爭等等不同程度的罪行要怎麼量刑?難道要一律斬殺?誰有權利定罪?又該怎樣定罪?國際間的犯罪又該執行哪國的律法,由哪國追究犯罪者的責任?是否接受引渡?戰爭期間的法度又該怎麼制定?戰後的審判和反思該怎樣進行?主犯、從犯應該怎樣界定?粗暴的家族式私刑是否該廢棄?未犯罪者被連坐的野蠻政策難道還要繼續?婦女和兒童是否應該得到保護?」
提出一大堆發人深省的問題後,桂頓了頓,總結道,「所以說,還作為一群『人』而生存在這個世界的忍者,卻粗暴地執行著最原始的宗族式法度,以個人愛恨情仇和簡單正義支配行動,形成了最大的法制真空,讓足以毀滅世界的超自然力量反而得不到嚴格的約束。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沒毀滅只能說是一個奇蹟。」
桂的話說完後,會議室里一度沒有任何聲音。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異。砂忍村和甜忍村的人因為已經多多少少接觸過這樣的思想還好,木葉和音忍的稍有想法的人都在認真思考著這番話的意義。
只有銀時一個人睜著雙死魚眼一副暈暈欲睡的表情。對於他來說,或許他無法如桂這樣系統地理論性地闡述這些觀點,但這些理念早已在上個世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如吃飯喝水般自然而然。如要深究,他的一切行動都並非憑空而來無根可循,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樸素的價值觀與處世哲學。
過了許久,之前一直沉默的自來也突然出聲道,「那你們準備怎麼處置大蛇丸?」
桂想了想,然後把徵詢的目光投向銀時,銀時毫不猶豫地甩了一個眼神給小二。
小二在文字、律法方面極有天分,不僅負責修繕宇智波的家族史,同時也參與了糖之國律法的草創,雖然只是助手主要負責記錄,但對本國目前已經形成的律法體系早已爛熟於心。
只見他在沉吟了一會兒後,謹慎地出言到,「糖之國的律法現在也還有一些不完備的地方需要完善。不過大蛇丸殺死了兩個村子的頭領,又無故挑起戰爭,按律說該處以極刑。但他是目前極稀缺的科研人才,所以也有可能在嚴格限制下執行死緩,以觀後效。不過此類案例還沒有過先例,具體情況要等到時候詳細審問後才能作出判決。」
桂聞言後有些意外地看向小二,從對方的發言中他已經聽出了糖之國最後竟選擇了判例法。
在江戶被天人入侵以前,幕府一直實行的都是成文法,即是民法法系,簡單來說就是頒布法典,嘗試列出各種法律分支的規範,判案時用法律條款進行適用。
而在天人入侵之後,普通法法系的思潮擁入,以判例法為主要形式,簡單來說就是以前怎麼判,現在還是怎麼判,注重法典的延續性。
當年在松下私塾的時候,松陽老師曾簡單為他們介紹過這種新興的法系,並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但也說過這種法系需要更多的案例累積,如沒有基礎,推廣起來更為不易。
甜忍村建村之初,桂曾覲見糖之國的大名。雖然銀時一直說糖之國的大名糖分攝入過多,但對方其實是個相當和善開明的人。
大概由於糖之國是個以經商為主的國家,其大名也帶有點商人的特質,主張和氣生財,且腦筋靈活,對新事物接受很快。
其實對於忍者這一族群,大名們的感想都很複雜。這些人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他們甚至強大到翻手覆滅一個國家以至毀滅世界,但卻又遵循著一種簡單的道義受僱於大名,被國家供養,聽命於國家。
這宛如一群狼收斂了爪牙匍匐在你面前,你得給他投食,他們也仿佛完全磨滅了野性一副忠心為主模樣,但你總會擔心他們暴起咬斷你的喉嚨,而你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方法。
可以說,你和整個國家的子民,在他們面前如同毫不設防的羔羊,他不咬死你是道義,一時不慎咬死了你也不會受制裁,最多受點良心的譴責。如果幹脆發了狂,咬死了全部,你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申訴,只能默默咽下苦果。
所以說,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厭惡著、排斥著、恐懼著忍者及其擁有的超凡力量,卻又不得不依賴甚至帶著惡意地利用著這種力量。
而忍者,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大部分人卻只有一顆普通的感性的甘於平凡的心。他們費盡全力地想要靠近普通人的世界,甚至帶一點小心翼翼地討好,為此不惜用一種自毀般的精神約束和戕害自身,形成了一種極為極端的自我犧牲精神,但即使狼收斂了自己的爪牙,也不能改變自己是狼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