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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出聲呵斥的仍是那將書生拉到這酒樓的同窗,只是此時,這一位面上已是見不到半點和緩。仿佛受到什麼極大觸犯與侮辱一般,周身是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低沉氣壓。
莫說是那口出不遜,原本只是想逞一時之氣的出言者,便是酒樓中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一陣陣心悸。事實上,如果此時有人望向酒樓外的天空,便會發現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不知何時已是一副黑沉沉模樣。
然而這一切,卻是那位陷入震怒當中的書生同窗所不知道的。這位與書生交情泛泛的同窗,只是覺得自身好像處在極大的怒火中,便連周遭的一切都已經被模糊,看不清本來模樣。
恰在此時,有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傳入耳際。便如同夏日裡的一盆涼水,又好似溺水者的一根繩索,將書生同窗從那異樣暴怒的情緒中拉扯回來。
「戩兒……」
如冰玉、如冷光,又好似長劍出鞘般清越而不帶波動起伏的聲音,本應當是分外冷冽的。可在那細小的停頓中,卻又好像帶上了幾分主人不自覺溫和繾綣。
隨著那話音落下,書生平凡的面貌褪去,顯現出來的,是玉鼎真人那清清冷冷好似崑崙萬載寒涼不化的冰雪一般的面容。
「醒來!」
削金斷玉的兩個詞語自玉鼎真人口中吐出,寒光陣陣、清輝皎皎的斬仙劍亦隨之現身,在虛空中發出陣陣顫鳴。而周遭原本鮮活存在的一切,亦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的威脅般,去偽存真,露出層層幻象下的真實。
如夢亦如幻,最終呈現在玉鼎真人眼前的,是自家徒弟沉靜老實的身影,及那青衣素服間,便是再多的粉黛也遮掩不住蒼白面色的黃帝公孫軒轅之女,女魃。
即使,這位黃帝之女面上,並沒有施上任何的粉黛。即使這上古洪荒之中,面目奇異者多不勝數。可是女魃的衰弱,卻是肉眼可見。好似一陣青煙般,稍不注意便會消散隕落。
「見過真人。」
黃帝公孫軒轅師從帝師廣成子,而那位廣成子,恰是玉鼎真人的師兄。故而這般算來,做為黃帝之女的女魃同闡教之間,確實有著不少淵源。只不過在這上古洪荒之中,輩分身份什麼的,向來便是一筆剪不斷理還亂的糊塗帳。
更不必說,當日黃帝藉助女魃的力量戰勝蚩尤手下風伯雨師之後,放逐女魃、斬殺女魃情郎應龍等等諸多行為,早就叫那本就淡薄的父女親情,變得十分脆弱。
再者女魃昔日雖然也在崑崙山修行,可實際論起來,卻是同西王母之間的關係更為親密。又兼之玉鼎真人此來,亦不是同女魃論什麼輩分關係。故而對這似乎馬上就要隕落湮滅的黃帝之女,並沒有什麼惻隱之心。
只不過該尋求的答案,卻總歸是要尋求的。
略作頷首,玉鼎真人心中,卻也沒有什麼被戲耍的惱怒,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女魃解釋。
事實上,玉鼎真人和楊戩師徒早在踏入這鐘山時,便落入那似真似假的環境中。如果,硬要給那諸多種種景象,做出一個解釋的話。
而在這鐘山之上,也早已沒有了所謂的鐘山之神,燭龍。至於天地之間,更沒有本該喪生於黃帝命令之下的女魃情郎應龍。所留下的,唯有女魃這麼個為三界所不容的昔日黃帝之女。
黃帝公孫軒轅做為昔日的人族共主,秉承的乃是伏羲大神留存於凡間的那一部分權力。而連接天地人三界的天梯雖然被帝俊所斬斷,可此時的上古洪荒大陸,仍是人神混居狀態。
存住世間的這部分神仙妖魔,不管願或者不願,都將受到人皇制約,即使是法力高超的神仙妖魔,也難以正面違背。這,恰是伏羲大神留給新生人族的保障。
使力量孱弱的新生人族,在妖魔遍地走仙神多如狗的上古洪荒中,得以渡過最初的艱難險阻、發展壯大。
也因此,在這上古洪荒之中,很多的人族先輩,都有神靈或者妖魔血統。便同現今的陳湯一脈,便同昔日幫助黃帝公孫軒轅對抗蚩尤的九天玄女,大有淵源。
當然,這並不是說,昔日帝俊斬斷天梯,便對這上古洪荒無有半分影響。
只是這一切,同女魃的關係,並不怎麼大。至少在當時那個階段,女魃也好應龍也罷,皆無力反抗大敗了蚩尤的人族共主黃帝。
鐘山之神燭龍所救下的,只是一個對於女魃而言,漫長而久遠的希望。不過現如今,女魃也要隕落消散,就此湮滅於這天地之間。
至於此前困住玉鼎真人和楊戩師徒,叫這師徒倆墮入幻境的力量,自然來自於鐘山之神燭龍,而不是眼前這似乎隨時就會消散的女魃。
上古洪荒之中的仙妖神魔很多,真正有大神通大法力的,亦不在少數。或者說,沒有什麼根腳又或者不怎麼長眼的那一批,都早早的隕落在了各式各樣的爭鬥中。
鐘山之神燭龍,不管是根腳法力也好,還是神通來歷也罷,都恰是這上古洪荒中,最頂尖的那一批。而且不同於東皇太一、伏羲女媧,又或者是那位紫霄宮道祖的是,這一位所掌握的力量,尤為不同。
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的銜燭之龍,同每一個生而為神的上古神靈一樣,有著自己所掌有的天賦力量,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1、「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 息,息為風。身長千里。在無之東。其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鐘山下。」——《山海經》2、我也不知道我章節目錄怎麼編的,總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好了3、不就是更新嘛,有啥好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