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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慌亂,沒有控制音量,情緒非常激動。
周圍人都投來視線,看到算命的人是陸點,又覺得理所當然。
怕他惱羞成怒把陸點給打了,旁邊賣菜的大哥過來拉住丁茂,好心勸解道:「算了算了,小陸年輕,性格也直,你多多擔待,生起氣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丁茂像是冬天裡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全身都在顫抖。
他已經聽不到旁邊人的聲音,眼中只剩下那個神情冷峻的年輕相士。
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冷冷地注視著自己,仿佛穿透了這身皮囊,看清裡面的靈魂。
「你再說一遍,我為什麼會死!」丁茂恐懼極了。
陸點收起那張紙,淡淡地回答:「在你動手的那一刻,已經註定了結局。」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丁茂掙脫開抓著他手臂的小販,來到桌子前,緊張地看著陸點,「我為什麼會死?要殺我的人是誰?」
陸點說:「雷成。」
丁茂怔住:「雷成?他為什麼要殺我?」
陸點是從丁茂這裡算卦的,丁茂都不知道,陸點就更不知道了。
他直接無視後面那個問題,擺出一副高深莫測地嘴臉:「就是他。」
雷成?陸小鳳摸了摸鬍子。
這個姓氏……
武林中姓雷的人,有不少都闖出了名號。
其中江南霹靂堂,還有霹靂堂弟子雷震雷創建的六分半堂都被雷家人掌控。
沁州在開封府的北邊,離江南雖然說不上遠,但也不算近。
比起霹靂堂,雷成更有可能是六分半堂的人!
看來事情比他想像中更加複雜。
陸點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準備去吃午飯,一邊收拾一邊說:「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我奉勸你快些回家安排後事吧。」
丁茂不死心地問:「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雷成」這個名字,哪怕高友清都未必聽說過雷成。
這位年輕相士準確無誤地講出這個名字,丁茂的心都涼了。
他是有真才實學的人!說的都是真的!
「沒有。」陸點說,「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多回去陪陪你的妹妹。你死了以後,再無人給她撐腰,當心有人趁虛而入,搶了你的家業,強娶她回去做妾室。」
丁茂臉色一變,陰沉地可怕。
他鬆開扶著桌沿的手,向後退了兩步,「如果半個月後我會活著,一定會再來見你一面,到時候還請你把話說明白。」
陸點道:「可以。」
丁茂轉身就走。
陸點喊住了他,「你還沒有給錢,二十文。」
丁茂從荷包里倒出一粒碎銀子:「不用找了。」
陸點掂量了一下,怎麼看也有一兩,夠他算五十次卦的了。
陸小鳳從後面的人群里鑽出來,「快要晌午了,我想請你去醉春樓喝酒,陸相士可願賞臉?」
醉春樓!
那可是沁州城裡最大的酒樓,離著他算命的地方不太遠,每次上下班都會路過。
陸點的工作時間和別人不一樣,古代人晚上六七點鐘就睡覺了,下班特別早。只有陸點,每次都要等到五點半才收拾東西回家。
這個時間的醉春樓熱鬧非凡,酒宴中歌舞正歡,外面飄著飯菜的香氣,聞起來就很饞。
陸點的烹飪技能做出的飯菜也很好,只是他的等級太低了,想要做費工夫的大菜,得等烹飪技能刷到10級滿級,解鎖烹飪才能解鎖類似的菜譜。
他平時算命掙不到錢,畫的畫倒是可以賣十幾文錢,去掉飯錢,每天能存5文左右,十年也不過存了幾兩銀子。
醉春樓里一壺酒都要二兩,根本消費不起。
陸小鳳願意做冤大頭真的太好了。
陸點心情雀躍,表面不露分毫,矜持頷首:「可以。」
他把平津幡留在了攤位旁邊,只拿上了裝著籌策的布兜,和陸小鳳並肩行走在街上,緩步向醉春樓走去。
到了之後,該點什麼菜呢?聽說醉春樓的酒糟鵝很不錯,用的是他們樓里特釀的花雕酒。
戰爭結束沒幾年,糧食產糧不高,釀酒業非常落後,好酒的價格更是瘋漲,普通人家根本喝不起,陸點這種窮人更喝不起。
得試試看。
陸小鳳道:「雷成就是幕後之人?」
「嗯。」陸點收回思緒,咽了下瘋狂分泌的唾液,冷著臉說:「他身材中等,頭髮微黃,樣貌很普通,右耳處有一道淺淺的傷疤,應該是新傷。身上有淡淡的硝石味,大概常與火器打交道。」
他描述的太詳細了,陸小鳳瞠目嘖舌:「這真是你算出來的?」
「不然呢?」
「我還以為是有人趁著我離開,偷偷告訴你的。」陸小鳳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猜測。
不過他沒有繼續追問。
陸畫師藏在沁州這麼多年,低調極了,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身份。這是一個臥底應有的素養,陸小鳳很清楚這一點。
陸點跟著陸小鳳來到了醉春樓,陸小鳳很豪爽地拿出一張銀票,讓小二帶他們去廂房,把招牌菜都點了一遍,又要了樓里最好的酒水,被陸點阻止了。
「太多了。」陸點對陸小鳳說,「我下午還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