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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謝必安找了許久的人。
「范無咎?」他不可置信地出聲。
只見漆黑的巷中,范無咎背著背筐緩緩走出,他看到謝必安還一愣,呆呆地問道:「謝郎君?今日怎麼回來這麼早?」
此時的謝必安心情已是大風大浪後的平靜,前面心緒起伏太大,以至於現在看到尋找已久的范無咎只覺得不是什麼大事。
「該是我問你。」謝必安看他背上不知何處找來的背筐,「你怎麼到這裡了?我……」
我到家中都未見到你。
後面那句話才冒了個頭,謝必安便覺得太過親昵,說出來倒顯的他有多擔憂范無咎似的。
邊上屋檐掛著的琉璃燈照耀出來的燈光落在范無咎身上,桃花眼眸像是盛著今日夜幕上的星光,他沒有先回答謝必安的問題,反倒勾起了唇,笑容比謝必安在頂層看到的那些新鮮的花還要怡人。
「謝郎君。」他突然湊近了。這一舉動讓謝必安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可是巷中小道狹窄,他才往後一步便碰上了冰冷的牆壁。
狹小的空間好像只能容下他們兩人,巷內黑暗,僅能借著巷外射入的微光看清彼此的臉。
「你可是在擔心我?」范無咎低聲說道。
不知是就在花樓邊上的緣故,還是前面在樓中的薰香還在鼻尖,謝必安仿佛嗅到了花樓中聞到的香,可是還沒等他細想,范無咎又抽身回去。
「我就知道謝郎君面冷心軟,定是擔憂於我,關心於我的。」范無咎開心地背起背上的籮筐,竟難得從這一個大男人身上看到孩童般的可愛幼稚,「我們一同歸家吧。」
「等等。」謝必安眼疾手快地抓住范無咎背上的籮筐,「你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是用藤條編的背筐,謝必安家中可沒有這個。
范無咎刷的一下將背筐轉移到胸前,往外退了兩步好讓謝必安不要再看。
「路上撿的。」他遮遮掩掩。
然而謝必安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范無咎,他找了范無咎這麼久,必定要將這些事情都問清楚。
於是他不由分說地伸手抓住范無咎的肩膀,將這人又扭了回來,前面范無咎試圖遮掩的背筐就這樣展現在謝必安面前。
借著花樓的燈光,謝必安終於看清這背筐里的都是些什麼。
裡面有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木頭雕的兔子,紙糊的小燈籠,甚至還有姑娘家的香帕。
估計謝必安前面聞到的香味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那這些呢?都是哪來的?」謝必安拿起一個小玩意,若不是他清楚范無咎的德性,都要以為范無咎是去哪兒進貨去了。
范無咎的臉似乎有點紅。
他在謝必安面前忸怩了一下,但謝必安逼問的態度堅決,他也只好托盤而出。
「有些是路上撿的,有些是靠我的手藝掙的。」范無咎背好自己的小籮筐,「有些則是姑娘家遞的。」他指了下花樓上正在往下看著這邊的幾位姑娘。
「你要這些東西幹嘛?」謝必安問。
「我整日待在謝郎君家中白吃白喝,謝郎君豈不是會對我不滿?」范無咎一本正經,「不如自己出些力氣,自力更生補貼些家用也好。」
頂著謝必安懷疑的目光,范無咎繼續為自己辯解:「謝郎君富貴慣了可能不知,這些雖是白得的東西,但若是拿來換銅錢,也能換上幾枚呢。」
作者有話要說:
范無咎背著小背簍:老婆,我撿垃圾回來了二更來遲啦!飛撲——
第71章 晉江獨發
范無咎言之鑿鑿的模樣讓人難以升起懷疑之情。
哪有世家公子會願意在街頭賣藝, 在地上撿拾東西就為了換取幾枚銅錢的?
掩下神色,謝必安開始思考是否是他誤會范無咎了,可能范無咎真的只是特立獨行金玉其外的貧苦人呢?
雖然謝必安住處簡陋, 但謝必安還不至於到讓借住在自己家中的客人親自出來靠倒賣東西來補貼家用。
他轉身催促范無咎快些歸家, 大晚上的別在外頭撿東撿西的了。
范無咎看著謝必安往前走去的背影, 謝必安的反應顯然是相信了他說的話, 他高聲說了句「遵命」,馬上往前跟在謝必安的身後,活像個殷勤的僕從。
但在謝必安看不到的地方, 范無咎面上神色如常, 卻暗地鬆了口氣。
他快步跟上了謝必安的步伐。
謝必安側頭掃了他一眼,看到范無咎勾起的唇角後沒有說話, 只扭回了頭。
他與范無咎兩人並肩走回了家, 繾綣的明月高懸在他們身後,將他們的背影拉長延伸,直至交融在一起。
回到住處後, 范無咎就轉身將自己背上的籮筐拿下來, 找個地方好好放著,看著像是要重操舊業的樣子。
范無咎剛將背筐放好,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謝必安的聲音。
「你明日還要去嗎?」
聽到這問題,范無咎表示自己絕不白吃白住, 定會用自己的雙手掙出錢來。
「到時我定能還清這幾日借住的費用, 我便不欠謝郎君了!」
范無咎這話說的好像他來謝必安家中借住是謝必安主動要求的。
於是謝必安忍不住開口打擊他:「靠你這方法大抵是要猴年馬月了。」
沒成想范無咎聽了這話竟然也不惱, 反倒就勢湊到謝必安的面前, 低聲調笑:「那既然如此, 我就以身相抵,肉償給謝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