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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遠記憶里的那些王室正統教育已然遠去,唯一刻入骨髓的,便只有那份獨屬的狠戾與霸道。女尊國度里的朱提女王,生來,便該唯我獨尊藐視一切。而她的尊嚴與驕傲,不容侵犯!王者的怒火,卑微的凡人,只有承受、且付出慘重的代價方可消泯。
但她顯然是忘了,除去一個劍修容楚,這世間,這已經開始陷入末法之世的世界,並不是只有她存在的。
火紅的花朵自暗沉沉的水流中綻開。沒有人知道,它來自何處,又是怎麼出現並開放。仿佛那一眨眼間便發生了這使人猝不及防的改變。
有白髮蒼蒼的老嫗,自那水中探出身形來。手中拎著高及腰際的粗大的木桶,缺落了牙齒的嘴角咧開,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天氣寒冷,姑娘,喝口熱湯如何?」
也不見其如何動作,枯瘦有若雞爪的雙手一隻穩穩噹噹的拎著木桶。另一隻卻是自身後掏出一隻破碗,從那黑乎乎冒著詭異熱氣的木桶中舀出一碗辨不清顏色的湯汁。
「剛出鍋的,可熱乎了,姑娘嘗嘗?」
掌下微動,那盛著湯汁的破碗便穩穩噹噹的向著那朱提女王梁利飛去。
☆、第16章 誤入此界的提燈女童
流光浮動,拍落向房屋的魚尾於彈指霎那間掃向飛來的破碗。無形的氣浪翻飛,浪波滔天,卻又很快的被平息,一切仿若靜止。
白衣黑髮的男子指尖緩緩磨動過腰間劍柄,長身立於一處高高的屋頂之上,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極好心的將那二人爭鬥逸出的不屬這凡人世界的力量,一一消泯。
極致的動與靜間,魚尾撞上盛滿湯汁的破碗。烏黑的汁水分散開來,卻又猛然間匯聚,好似靈蛇般一路蜿蜒,爬上那女郎梁利美麗的魚尾。
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接住了倒飛過來的破碗。那提著木桶的老嫗亦不好過。
額間水滴狀的額飾散發出瑩瑩的清光,與烏黑的湯汁化作的小蛇爭鬥著。朱提女王梁利看向屋頂之上白衣劍修的目光里,有著掩飾不住的仇恨。
而那廂,提著木桶的老嫗面上也變了,變得極其的難看。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自虛空中無端出現的美麗女人。
青色的廣袖流仙裙,三千青絲如墨,並沒有如尋常女子般挽起,而是以一根遍體通翠的玉簪挽住。美麗的面龐上粉黛未施,卻已不復白日裡的慘白。
腳尖自虛空中點過,青色的匹練在其身周分散開來。層層疊疊的,籠罩著那人不甚明晰的身形,有淡淡的清光在其身周流轉。
青離。
「天氣寒冷,姑娘,喝口熱湯如何?」
一模一樣的話語,再一次從那白髮蒼蒼的老嫗口中吐出。難看的臉色只是一瞬,很快的那老嫗便堆起了滿臉的笑容,聲音嘶啞道:
「剛出鍋的,可熱乎了,姑娘嘗嘗?」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話語。率先,便打破了這凝滯的局面。
仿佛拉響了某種不知名的信號般,場面一時混亂無比。
丈長的紅綾仿若利劍般,刺向那立身於屋頂之上的劍修容楚。高及腰際的、泛著詭異熱氣的木桶帶著呼呼的聲響後發先至,襲向虛空中的女郎青離。
但不管是劍修容楚還是女郎青離,都沒有絲毫的退避,直直的迎將上去。混戰,已然開啟。
眾人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這混亂中,有一點如豆的燈光,自下方那為水掩蓋了的房屋中透出。明明該是非常的醒目,卻仿佛有不可知的力量將其束縛於方寸之間。使其不斷地弱化、弱化,半點也不曾吸引到混戰中幾人的注意力。
「也好叫這位小郎君知曉,我家主人壽辰將近,故而遍邀諸天萬界有緣者前往一會。也是小郎君緣法,竟是誤打誤撞到了這地方。若是小郎君不嫌棄,便在此等上些許時日。待我法力恢復了再離開如何?」
瑩瑩燈光流轉,提了宮燈的女童言笑晏晏道:
「小郎君既然能機緣巧合之下到得此處,想也是那等有大氣運大緣法的。此方世界雖已步入末法,卻也非是全無半點可能。我觀小郎君氣度非凡,想也是半隻腳踏入了那門牆,若是小郎君有意,不若便雖我見識一下何如?」
白茫茫一片間,有隱隱約約的燈光自這其間透出。靜了心,不斷地向著那燈光的方向而去,本以為會走很久很久,卻不成想,僅僅是片刻便到了盡頭。
有手提了宮燈的女童,不過七八歲模樣,著一身粉色的霓裳。梳著雙鬟,身披彩帶。衣抉飄飄,雖是一派小大人模樣,卻莫名的有那麼幾分出塵之感。
見得江寧到來,也不驚慌。只是道了個萬福,方才對著江寧言說了上述此番言語。
白日裡一般折騰,又經了府衙官人的些許盤問,雖並未有什麼受了委屈的地方,可還是莫名的有種心累的感覺。大抵,這便是為什麼古往今來的修仙者們,都要遠離塵世斬斷俗緣。
這些時日裡來發生的事情,一一在腦海中回放而過。江寧那有些許浮躁的心,亦隨之沉浸下來。總歸,也算認識到了自己與真正乘風御劍逍遙於天地的修道者的差距。也因此,心中那野望竟然是更加的強烈。
長夢昏迷不知時日的日子固然不再,江寧也從唐元沫的言語裡,推知到了自己在那龍女廟裡,昏迷了近兩個月的時光。而先前那龍女廟所處的位置,便是距離這灌江口並不遙遠的一處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