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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被那九幽黃泉算計之事,我家主人原先並不知曉。可既然知曉了,自然會替娘娘討個說法,必不使娘娘為難。只這因果一事,娘娘有意,便是殺了那狐妖,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那位的孿生兄長,青丘狐族的青湄妖君後面,可是牽扯到青丘一脈一位極不好招惹的人物。我家主人避世已久,卻是不願多做出面的。」
又恐這位娘娘不聽勸誡,加上先前拂了這位的意向,那提燈女童難得的沒有與這紅衣女童彼岸唱甚反調。而是緊接著道:
「娘娘轉劫輪迴已久,我家主人亦無意理會這世間紛擾。那青丘一脈本就與那一位有幾分牽連。那青湄妖君,雖與那狐妖分屬同源,乃是孿生兄妹。可由於在母體腹中奪走了那狐妖養分,故而一生下來便是天資縱橫之輩。青丘一脈向來血脈稀薄,又難得的出生了一對雙。其中一位還是還是那般驚人的天賦,自然引起了幾位久不出世的老狐妖的注意。而那青湄妖君,也因此被其中一位看中,選作了關門弟子。狐妖氣量狹小,那一位護短的名聲在這諸天萬界中也是排的上數的。若我家主人出面,自然是無需有何戒懼。只若是如此,卻也難得有甚清淨日子了。」
言畢,復又盈盈一拜,再度言道:
「若是娘娘功行圓滿,這諸天萬界之中,又有誰人敢不給您一個面子?可如今這時局難名的,便是您此般順利歸位,也需得慎之又慎,以防昔日仇家來會。那青丘一族,雖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人物。可娘娘當是知道,那其中的幾隻老狐狸可是和您前世的那一位,多有牽連。」
因為是在這末法之世中,向來又與面前這位娘娘緣法頗深。因而這兩小童說起話來也沒個遮掩,卻是極盡所能的勸誡道:
「如是種種,還請娘娘三思而行。倒不若償還了那小狐妖一樁因果,也免得其糾纏。」
「老身我還怕過何人不成?!」
眉目微微揚起,那渾濁的雙眼中驀地迸發出陣陣利芒。那做了老嫗打扮的程夫人孟氏卻是頗有些不屑地問道:
「卻不知老身那老姐姐過得可好?想來在這青丘一族背後撐腰的,就是她了吧。你家主人退隱已久,自然是不願攪合進我二人的爭鬥之中。只是不知他又打算、退隱到何時?」
「那位娘娘自那一戰之後便不見外人,諸天萬界之中多有盛傳那位不忍人世疾苦,心灰意懶之下卻是關閉了洞府,再不復出。至於我家主人雖退隱已久,卻也非是全不問外事。只不過未至時機,還請娘娘體諒。」
也不避忌,如此這般分說了。並不曾提及所說之人名號,委實是凡修行至一定境界,在這諸天萬界之中,只要有提及己身名號者,便能尋根溯源推演因果。此方世界已然步入末法之世,神通法力難以深入,可也未必能難得住大神通者有心探查。因而這幾人言談之中雖無有多少顧忌,卻也不免存了幾分小心謹慎。
也是這兩小童機靈,眼見得眼前這做了老嫗打扮的程夫人孟氏,似是無心再糾纏那狐妖之事。便趁熱打鐵道:
「娘娘有心,不若早早了結了這因果,也好離開此方世界早日歸位才是。」
枯瘦好似雞爪的指尖緩緩叩擊著那高及腰際的、泛著詭異熱氣的木桶,眯了眯眼。這樣的動作若是由妙齡女子做來,自然是別有一般風味的。可眼前這女子故意做了一副老嫗打扮,便是連容貌也化作了老婦人模樣。此動作一做出,那本就耷拉的眼皮更加的疏鬆,松垮垮的,幾乎看不清眼珠的模樣。破碎的嗓音好似沙紙般摩擦著,略加沉吟,卻是言道:
「想必你家主人,已是早有打算了。」
兩小童對視一眼,方有那紅衣女童彼岸道:
「娘娘之心,我等小童本不該揣度。我家主人縱是天大的本領,既然已經是決定退隱,便不當過多插手外務。因而卻是我二人合計,自作主張,想要報答娘娘昔時那般恩德。」
言畢,卻是跪倒在地,一副任憑發落處置的模樣。
那手提宮燈的粉衣女童提燈見了,也不含糊,當下便跪於一旁言道:
「此末法之世,諸法斷絕。雖未演化完全,卻也非是平常人等可以抵擋的。小童於進入此方世界之前,便遇到那青丘狐族的青湄妖君。只說是自家妹子無意間入了此地界,無法將其救出。青丘一族傳承雖久,可自白氏一族不問世事、妲己娘娘了結了紅塵以來。那塗山氏和有蘇氏爭奪,雖不至於內部分化,可也多有那麼幾分不和諧的苗頭。那位青湄妖君,便是那有蘇氏門下、妲己娘娘親傳。」
剩下的話,自不必那女童多言。那做了老嫗打扮的程夫人孟氏也能猜得幾分。
青丘一族,究其內部而言,卻也非是一支一脈。
若論其先祖,自然是諸天萬界開闢演化之際天地所孕育的第一隻九尾天狐白氏一支,只隨著時事變遷,逐漸退隱,不理外事;隨之而來的,便是那位女嬌娘娘所出自的塗山氏,女嬌娘娘一縷情絲繫於大禹王身上,以情證道,其部族自然水漲船高;等到了三清教主共簽封神榜,有蘇氏妲己奉女媧娘娘諭令,擾亂成湯江山、毀壞殷商王朝國運,而後以假死之術自我放逐若干年,了結了因果回歸青丘,這有蘇氏自然如塗山氏一般,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但不管是女嬌娘娘還是妲己娘娘,走的都是以情證道的路子。雖然最終成了正果,卻也無力多加理會這後輩間的爭奪。而這其中,又由於有蘇氏後來居上的緣故。雖是擁有了極大的勢力,卻終歸是缺少了幾分底蘊。如末法之世這等,自然,是無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