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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夜色愈深,席方平與那二郎顯聖真君約定之時日將要來臨。那看似深沉穩重之少年也露出些許緊張來,面上神色患得患失,目光死死盯著楊戩所在高閣,好似要瞧出洞來。
「一盞清茶。」
男子溫醇熟悉之聲音自身後傳來,堪堪將少年席方平那故作鎮定的神色打破。回首,但見一人白衣翩然,人如玉、眸似星,掌中玄鐵墨扇輕叩。端的是風神俊朗、氣宇軒昂。卻正是那二郎顯聖真君楊戩。
唇角笑意溫醇清雅,好似春花明滅,暗含著無限暖意;卻又好似百千載的練習習慣,每一點每一滴皆是度量好了的。
對著江寧席方平二人微微頷首,走上近前,目光望向那佛門中人所在高台,這位中央天庭二聖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司法天神眸光深沉,面目於晃動的燭火間竟是顯出幾許陰沉詭譎。
但這一切很快便被打破,只見得那高台之上,隨著玄奘大師妙法吐動。不時的有魂靈自長安城各方冒出,對著玄奘大師合十為禮,面目祥和安寧。
此長安城為大唐仙朝國都,自是一派興盛發達景象。但在這背後,諸多種種陰暗亦是不可少。而這長安城安定祥和表象之下,向不乏各類魂靈。
此水陸法會,本就是佛家為超渡亡魂所設,卻是不想,只是第一日便將長安城中亡魂盡數喚醒。究竟,意在何為?
空氣中隱隱流蕩著不尋常的意味,楊戩皺了眉,向著那觀自在菩薩望去。卻見那前世的慈航道人,今生的佛門菩薩,亦是向此方望來。
頷首致意,那目光一觸即分,誰也分不清其間蘊含的情形。
越來越多的亡魂顯現,及至這長安城,這更為久遠的地方,那渺遠的星域、無盡星海,諸天萬界之中的凡人國度。
心下泛起陣陣不安,楊戩再不遲疑。身上銀光閃動,化作了黑氅銀鎧、手持三尖兩刃刀的司法天神模樣,掌中三尖兩刃刀於虛空中划過清亮寒芒,向著高台之上的玄奘大師處刺去。
動的不僅僅是楊戩一人,便是那另外三座高閣之上,亦各有一人手持法寶飛出,向高台之上的玄奘大師襲去。卻是比之楊戩快上那麼一步。
眉目微寒,那觀自在菩薩向前一步,口誦一聲佛號。無邊佛光自腳下湧起,形成肉眼不可見之光壁,使一切隔絕開來。便是那楊戩等人手持兵器法寶來襲,兩相碰撞,也只見得光影相撞,有形無形的氣流紛散開來,向四方擴散開去,卻又被那些隱身於暗中的勢力一一化解開來。
光壁劇烈抖動,彼此對視一眼,卻是那神秘的妖族來人長笑一聲,抽身而退。口中放聲言道:
「菩薩只管放心施為便是,只莫要做過了頭,傷了顏面!」
青湄妖君!
卻是江寧心頭巨震,猜出了那神秘妖族來人的身份。正是那位青丘一族的九尾天狐、江寧於末法世中所遇之女郎青離的孿生兄長,有蘇青湄。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位青湄妖君,倒也是個妙人。
楊戩等人也是心性堅定當機立斷的,眼見得那青湄妖君退出,也不多做停留。卻是紛紛開展身法離開那地界。
不過彈指瞬息之間,便回到了江寧席方平二人所在之茶樓。掌下三尖兩刃刀划過,法力挾裹,卷著江寧席方平二人入得其中。
而那高台之上,觀自在菩薩唇角微揚,面上神色莫測難明。素手揚起,肉眼不可見之光壁擴散碎裂開去,紛紛揚揚,好似平地捲起陣陣風塵。卻是肉眼所無法感知的東西。
無數的亡魂面容安定詳和,雙手合十,向著光壁擴散碎裂所捲起之方向涌去。好似飛蛾撲火般,面色虔誠。
傳聞歸墟之中有巨蝶,雙翅張開百十丈,每每日升日落之際,以朝聖者般的狂熱撲向太陽。春去秋來,日升日落,從無止歇。乃歸墟之中一大奇景。
此時此刻,縱不知那西天佛門目的所在,只這些亡魂動作,卻是與那撲日之太陽並無區別。
又傳,上古有大神夸父,有巨力,善奔跑。嘗逐日,力盡西海,身死而魂滅,化作頑石。
無盡之暗,無量之光。那西天佛門主事的現任佛祖,大光明如來,便有傳為昔日帝俊幼子、小金烏陸壓轉世。
此間之事虛虛實實,那位於封神之戰中急公好義解神仙於危難的陸壓散人更是身份來歷非常。其真實身份究竟是不是那位上古妖族天庭太子還在兩說。
只不管如何,那佛門一系的功法多以光明浩大、至陽至剛至烈倒也是真。佛有慈悲,眾生平等,卻並不代表不會行那金剛怒目之事!
而所謂佛門功法,向來便是那等妖魔鬼祟之物克星。
夸父逐日,力盡而亡;巨蝶撲日,身死而魂滅盡作灰燼。卻不知這長安城中諸多亡魂,又將何去何從?
這答案並未讓人久等。
但見,隨著那諸多亡魂的加入,光壁散落所化之巨大風塵力量更加強大起來。俄爾化作一團,不斷壓縮減小,漸至方圓尺寸大小。變作一方水鏡。
諸多場景變幻,那水鏡中竟是顯示出若干景象來。
一條路徑由長安城中衍生,向西而行,直至那傳說中的靈山之地、西天佛門。無數山川河流、村莊國度列居其間。而那些亡魂投往之地,正是那西行之途。
輪迴一道本是此諸天萬界最為神秘事之一,便是那位以身合輪迴的后土娘娘,也不一定能說個完全。可這並不代表,這諸天萬界的大神通者們便對此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