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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便只剩下一個人了。」
帶著淡淡宛若嘆息般的話語,自這清俊如玉的少年郎口中吐出。那原本分外年輕的臉上,竟是生生的平添了幾分暮色與蕭索。
「人生百年,匆匆一世,自以為長久,但在那真正的大能者眼中,又與螻蟻蟪蛄何異?朝生而暮死,渾渾噩噩,全然不知天地萬物之浩瀚廣大,世事奇妙。」
「既然生於此天地間,且不論是何種緣故,既有了那緣法,見識此諸般種種,乘風御劍逍遙於天地之間,雖說是那末法之世,倒也值得一搏!」
「如此,也算不辜負了這世事造化,亦或是千載時光的跨越。及這陌生的時空數十年來所經歷的種種了。」
面上的沮喪褪去,換做了一派的鬥志昂揚之色,很快的,卻又陷入了新的困境:
只是,接下來又該如何去做呢?
此世為末法之世,諸法斷絕,天地靈氣不復,諸天神佛遠遁。便是如老道士陳摶那般得道真仙的人物,道心堅定,也不過落得個與草木同枯朽的下場。他一不曾修煉過的後世人,亦不曾得了任何的逆天的寶物或者功法,又當如何打破這末法之世的樊籠,走出此方世界進行修行呢?
其實也不是全無有半分辦法的。
那龍女廟中,容楚所給他的捲軸,據那滿身神秘的劍修男子所言,便是他於此世中,所唯一能修行的、不被這末法之世所影響的功法。江寧亦對此,報過極大的希望的。
只不知,在那昏迷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何等樣的事,待得再醒來,過了將近三個月不說。便連那捲軸,也不明不白的遺落。至於那昏迷之前沖入腦海的,江寧不是沒有懷疑過是某種極厲害的傳承。可在試了一次又一次而又無果之後,江寧也不得不萬分無奈的放棄了。
修者開闢神魂紫府、心念識海等種種。江寧雖未正式修行,可那前世的那些個修仙文什麼的也不是白看的,至少知道當真正踏入修行道路,便能內視周身天地感應氣機,對身體周遭環境把握亦大不同尋常。
於此末法之世,江寧無從得入修行門牆,老道士陳摶倒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可便如其自始至終所說道的,江寧與他,並沒有所謂的師徒傳道緣分。
冥冥之中,修道者所重視的那份因果機緣,於江寧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感觸。在他所處的世界,所謂的世道輪迴、因果報應,更多的只是一句不自知的安慰或是人心的作祟,並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
但他尊重這老道士的選擇,以及給所他指出的道路。不同於前世對父母的陽奉陰違,男兒的意氣里總是對那出入逍遙於青冥之間的神仙生活,有那麼幾分嚮往的。更何況今生的江寧,早已不是那有著太多的任性與無知的中二病青年。
無所顧忌的,去反抗著身邊的人所強加的一切。
在這陌生世界的十數年中,算不得太長,也算不得太短。他無從得入修行門徑,但卻並不代表,他是全然無知的。
至少在這世俗之中,這並未完全進入末法之世的世界,他也算勉強稱得上高強的武者。
武者,修行中人。這其中的差別,卻是天與地的。
他不願僅僅是做一個俗世的武者,可在這末法之世中,他又該如何去尋得那份屬於他的機緣?
或許,那劍修容楚,是有辦法的吧。
☆、第23章 相繼離開,船上故人
腦海中閃現過那人白衣黑髮的身影,緊隨而至的是那日龍女廟中他拒絕他拜師的請求時所說的話語:
「我之道,並不適合於你,亦不適合於這諸天萬界中的任何人。所以,終此一世,我不會收下任何人。」
「至於這修行中所遇諸多阻礙,及些許常識,你可去自尋青離,她自會為你解惑。」
所以,他該去找青離嗎?
那青衣妖媚的女子,一言一行間,皆嫵媚誘惑。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平常人了。
只是不知,那日客棧之中又發生了何等樣的事件,竟會讓那女子出現那般的神色。還有那神秘失了記憶的眾人,及自那日至今還未曾見得蹤影的唐葉落唐小爺,這一切的背後又將有著怎樣的秘密與緣法?
心下主意既定,卻是乘了小船。向著那益州城中第一次見面時那唐葉落所帶的那院子而去。
且不管如何,便去走上一遭才是!
只是若早知了如此,便是與那張詠一路同行,倒也省了這般工夫。不過這念頭很快轉過,便被打壓了下去。
人生一世,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去後悔。日後當真踏上了那修行之途,所要面對選擇的卻是更多,自是大不同於今日。屆時若再想有什麼後悔的,只怕會入了歧途難有成就。
江寧這眾多的動念,在外人看來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罷了。船家收了錢,也不耽擱。瞅著這一時半會兒之間,又是這接近年節的時段,想也不會有什麼船客再來。因而卻是載著江寧,行船向著益州城去了。
也不去計較那比平常貴上一倍的船資,江寧上了船,在船艙內尋了個地方坐下。桌案上的茶水燒得正旺,倒是無端的平添了幾分暖意。平日裡修習的武道功法照著慣常的路徑遊走過周身,敏銳的感官里,卻是發現了絲絲不同。
猝不及防間拍案而起,腳下凳子向著船艙的死角踢去。木屑翻飛間,袖中匕首有若跗骨之蛆,寒芒閃動,向著那鬼鬼祟祟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