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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別!」
熟悉的聲響自那黑影口中發出,一掌擊飛那襲來的木凳。身形側轉,堪堪避過匕首。那聲音趕緊趁著這空當嚷嚷道:
「快停下!熟人!」
掌中匕首翻轉,轉而刺向其腹下丹田氣海之處。卻又堪堪於毫釐之間止住。冰涼的鋒刃傳遞過陣陣寒意,便是裹緊了衣物的身體,也忍不住一個哆嗦。來人眼見了江寧那一副看似溫和的面上,正擺著一張看不出喜怒的容色,不由得打了個突。訕笑道:
「兄弟,哥們兒人,哥,你就是小爺我親哥成不?咱能先把這東西放下再好好說話嗎?」
小心翼翼的避過這冰冷的鋒刃,來人的口氣里,全然是一片咋咋呼呼而又充滿了討好意味的語氣。
「話說小爺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吧?」
歪了歪頭,唇紅齒白的俊臉上。故意露出了一個極為誇張而疑惑的神色,來人疑問道。卻正是那蜀中唐門的唐葉落唐小爺。
這一位,自從那日眼見了客棧所發生的命案之後,便消失了蹤跡。任是唐門的人再怎麼找,也不曾找到過。好在不管是那唐大小姐唐元沫,還是那現任的唐門門主唐堯卿,都對這樣的事情好像是習以為常。在幾次三番下來,也尋之不到之後,便息了這心思。反正據那唐門的眾人所講,這樣神秘失蹤的事情,唐小爺可是每年都要來那麼幾次的。
最為離譜的那一次,唐小爺在南風館呆了整整五天。說是戀上了一個當紅的小倌,硬要替其贖身並且以八抬大轎抬回唐府,做那當家大婦。斷袖分桃之風古已有之,可不管如何,陰陽結合才是正道。唐小爺此番行為簡直是荒唐!可結果如何?那唐小爺本身就不是個彎的!也不等唐大小姐提著鞭子滿世界追殺,自個人搭好了戲台演不下去灰溜溜的躲回了唐家,很是消停了一陣。
此間事件,江寧並不清楚其來源始末。可自那日客棧命案開使,江寧也隱隱約約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且不去說這唐葉落唐小爺的離奇失蹤與死者詭異死相,便是那突然間失去了那段記憶的眾人也著實是費解而可疑。
只不過面對著張詠等一應人等,江寧自然是不會平白的將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說出。而現下這唐小爺的到來若說其中沒有半點的聯繫,江寧也是不信的。
掌中匕首回袖,返回桌邊。到了杯熱茶,遞給那唐小爺。江寧告罪道:
「江寧眼拙,不想竟是唐兄弟。只不知究竟發生了何等世故,如此這般......還道是來了歹人。」
言語間,一派正經之色。可那淡淡的揶揄,也是極難掩蓋。
「嘿嘿......小爺我......」
頗為尷尬的自江寧手中接過茶盞,急急忙忙的灌了一口,唐葉落方才不帶喘氣地道:
「這不是為了躲避那隻母老虎嗎?要不然小爺我何至於落得這種地步?」
搓了搓手,眼裡出現幾分游離閃躲。唐葉落方才後知後覺般,怪叫道:
「你給小爺我喝了什麼?為什麼這麼、這麼......」
「沒什麼,滾燙的茶水而已。」
不咸不淡的應了聲,一雙眼睛帶著明明顯顯毫不掩飾的笑意。唇角掀起,江寧溫溫和和地道:
「當真如此嗎?唐葉落唐小爺---」
故意拖長了的聲音,由這眉目清朗的少年郎說來,端的是一派坦坦蕩蕩磊磊落落的模樣。只不過看在唐葉落唐小爺的眼裡,卻是怎麼看怎麼可惡怎麼膈應罷了。
「不過若是唐小爺再這樣裝瘋賣傻把江寧當個傻子般愚弄的話,那麼在下也不敢保證,下次又會是些什麼。」
頗為苦惱的皺了皺眉頭,半晌,江寧方才好以暇整道:
「蜀中唐門機關暗器、用毒之術,皆多有耳聞。想來這些必然是難不住唐兄弟你了。不如我們玩上點別的,比如那位唐大小姐什麼的,想必她是極其樂意好生管教管教這不聽話的堂弟。」
臉色一變再變,短短的一瞬間,竟然是好像受了什麼極大的委屈般。又聽得江寧這般言語,唐葉落索性大大咧咧的坐在桌案之上,也不理會江寧一瞬之間變得僵硬的神色。只是揉了揉臉,方才極其低沉道:
「那天小爺和那母老虎還有那倒霉叔父一起來到灌江口,飯桌上因為一點事鬧了起來。恰好小爺眼尖正準備溜走時便看到了你。本來是打算拿你做個擋箭牌的......」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而又換做了一副沮喪的神色。後面的便是江寧所知道的了,那樁發生於客棧的命案。
這唐葉落果然......是知道的。
雖然臉上仍是一派極溫和的笑意,可江寧卻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位唐小爺語調中的不尋常。
發生了那樣的事,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緣故,自我感覺良好卻又陷入了那狐妖青離情網的唐葉落認為,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去找青離問個明白。再不濟,也要知道個結果。
這樣的感情,是他從不曾感受過的。甚至他都在心裡想好了,若人當真是青離殺的,那麼他便去官府自首,領了這罪責。怎麼著也不能讓青離那弱女子受那牢獄之苦。更何況那程淮安程大少一副人模狗樣,本身就不是個好的,一定是他欺辱了青離!
懷著這樣的心思,甫一出客棧,他便擺脫了唐元沫派來的看著他的人馬,悄悄在這灌江口附近溜達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