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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贄聽她嘀咕著些有的沒的,知道她在發牢騷,不由得好笑:「有時候,想得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心思簡單些,也可以為你擋掉許多惡意。
「而且,誰說你什麼也做不了的?沒有你,我們可是很難釣出季追鹿這條大魚的。」
楊得瑾撇撇嘴:「你說我適合做誘餌唄。」
「我絕無此意。」謝贄十分誠懇,「我之所以能看清這一切,也是多虧了你啊。」
「嗯?」
「眼見不足以為憑,這是你說的。」
楊得瑾一愣,也淡淡地笑了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皇宮寢殿區,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內閣閣臣,二人都可以自由出入宮禁,自然沒人敢攔她們。
白清揚沒有守在李子酬身邊,她倒是想,但朝中事務纏身,她能陪著李子酬的時間有限。
偌大的內殿只有三個人在,杭小醫官在例行診脈,另外一個太醫拿著毛筆記錄著病情,盧小穎則神色凝重地站在一邊。
「瑜親王殿下。」
「謝侍郎。」
楊得瑾點頭向三人致意,來到床榻邊:「杭小醫官,她怎麼樣?」
杭小醫官:「脈搏十分微弱,一跳一歇止,狼毒是暫時壓制住了,但陛下現在很虛弱,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楊得瑾抿了抿唇,眉間愁緒:「是嘛……」
為了延緩毒素對臟器的傷害,醫官試了不下百種藥材,減緩了中毒者的新陳代謝,李子酬也因此陷入漫長的沉睡,幾乎接近於假死。
杭小醫官的治法標新立異,可以說是把女皇的性命吊在了懸崖邊上,一個失誤就會萬劫不復,同僚們一個個都心驚膽戰的。
杭小醫官本人也是一刻都不敢放鬆,見毒性已經控制住了,她又開始研究製造能夠代替狼茄草根解毒的藥方,為此,整個御藥房儲備的藥材都快供不上了。
「瑜親王殿下有狼茄草根的消息嗎?」
楊得瑾搖頭:「沒有。」
謝贄:「那幾個草原人也沒有解藥。」
盧小穎:「那可怎麼辦……難道真的只能向朔北要了嗎?」
謝贄:「邊境局勢緊張,朔北人不會如我們所願的。」
殿內陷入了壓抑的沉默,久久無人出聲。
還是杭小醫官開口說道:「下官要為女皇換藥了,各位先請迴避一下吧。」
中毒是一方面,李子酬肩後的箭傷還沒好完,依然需要頻繁換紗布上藥,馬虎不得。
楊得瑾:「讓我留下來吧。」
杭小醫官正在準備乾淨紗布,聽到這話抬頭看了眼她:「瑜親王殿下,這裡有下官和女皇的貼身侍女就足夠了。」
楊得瑾看著昏睡的李子酬,重複著那句話:「讓我留下來吧。」
杭小醫官:「可是陛下她……」
「醫官,」謝贄走近,在杭姑娘耳邊小聲說了句,隨後也懇求道,「讓她留下來吧。」
杭小醫官聽罷,打量了一眼楊得瑾,眼中有些訝異,隨後妥協道:「行吧。」
謝贄握了握楊得瑾的肩,沒說什麼,跟另一個男性太醫出了殿門。
李子酬背後的傷本來已經在癒合了,但她前幾天沒有好好修養,再加上最近仰躺著臥床,恢復情況實在算不上好。
帶血的紗布拆下來時,能夠聞到空氣中刺鼻的藥粉味,混雜著血的鏽味,深紅的創口,讓楊得瑾默默地抹了抹眼淚。
她這兩天四處奔波,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用遍了所有能用的人,結果依舊是徒勞。李子酬生死未卜,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摯友一天天衰弱下去,叫她如何不難過?
楊得瑾吸了吸鼻子,右手捂住嘴,眨巴著淚眼,強迫自己去看那猙獰的傷口。
這個混蛋,還騙她說受的皮外傷,不嚴重,這看上去像是不嚴重的樣子嗎?!
等李子酬醒來之後,她一定要把她暴揍一頓。
給李子酬上完藥後,盧小穎留下來繼續照顧女皇,而杭小醫官和另外一個太醫回了太醫院。
楊得瑾慢慢走出李子酬的寢殿,她是想留下來陪著摯友的,但解藥還沒找到,她留下也是無濟於事。
「楊得瑾。」謝贄叫住她。
楊得瑾從回來之後情緒就一直不高,臉上的表情遠沒有平時鮮活,就算偶爾露出笑容,也總是很快消散,所以謝贄才擔心。
「謝贄……」
見楊得瑾傷心,謝贄二話不說,把她拉進自己的懷抱,用手把她的腦袋按進自己肩頸,就像上一次她安慰自己一樣。
楊得瑾比她要高,在被擁住的那一刻似乎愣了愣,隨後緩緩抬手扣住了謝贄的後背,淚水模糊視野。
「我……我什麼也做不到,我真的好無能……」
「別這麼說,你已經很努力了。」
「可是……可是她受傷失蹤的時候,她忙著策划行動的時候……我都不在她身邊,我甚至、甚至做不到為她分擔苦痛,我……我是個失敗的朋友……」
「你不是。」
「怎麼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讓她擔心……現在換成她受傷生病……我、我卻……」
「別想了楊得瑾,你跟她,八年的交情,她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女皇陛下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自責,她還等著你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