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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追鹿雙手撐在桌案上,眉頭皺得老凶:「這範圍也太廣了……」
「是啊,知道去哪兒找嗎?」
季追鹿搖頭。
「臥龍山口已經是位於深山老林了,現在那邊下著大雨,又是在夜裡,她們肯定不會再往更偏僻的地方走了。」
「嗯……確實。」季追鹿深以為然。
「北邊斷崖,太危險。西邊可以藏身的地方少,南邊地形行進困難。」
「呃……」季追鹿皺著眉頭看著她,「那照你這麼說,她們哪兒都去不了咯?」
「並非如此。」謝贄搖搖頭,「如果被她們僥倖逃脫,殺手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們要擺脫追殺,只能找人求助搬救兵。
「所以她們有可能會往人多的的地方走。」
季追鹿:「你是說,她們要麼會回觀所,要麼會躲到行宮?」
謝贄又搖了搖頭。
季追鹿嘖了一下嘴,眉毛都要絞在一起了:「哎呀急死我了,到底是什麼呀?!」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謝贄說,「因為我們會這麼想,殺手們也會這麼想。」
「會嗎?」
「當然會。圍場會混進刺客,不是有內鬼就是有反賊。
「陛下和皇后都並非常人,她們肯定能想到這一層。
「所以她們不會冒然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起碼在天亮之前不會。
「如果我是她們,我會選擇往南。」
季追鹿:「往南?可你不是說南邊湖沼密布,行進困難嗎?」
謝贄:「對逃亡的人來說行進困難,對追殺的人來說同樣如此,而且殺手人數眾多,更容易受制於地形。」
季追鹿恍然大悟:「哦——謝侍郎你好聰明啊。」
謝贄禮貌地微笑著,這算什麼呀。
所以說季追鹿不被器重呢,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太平庸了。
「不能驚動觀所里的人,所以留守的城防營士兵不能動,季校尉只能派人通知在圍場執勤的守衛往南邊搜索。」
「我馬上吩咐下去。」季追鹿點點頭,「謝侍郎,多虧有你,我還能補救一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謝贄拍拍他的肩膀:「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多謝,在下感激不盡。」季追鹿朝她行了一個隆重的武官禮,然後就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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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湊巧的是,白清揚帶著一個傷員,利用濕地甩開追兵並不現實。謝贄也許沒料到李子酬中了箭,她們並不能跑很遠。
山間大雨既幫了忙,又添了亂。在雨水的沖刷下,她們留下的痕跡會很容易地被洗去,包括腳步、血液和氣味。但也會帶來許多麻煩,比如會把人淋得透透的,腳下的路也變得濕滑不堪。
這場雨越來越大,又沒完沒了的,很明顯是壞處大於了好處。
更糟糕的是,白清揚似乎還隱隱聽見了雷聲。
但比起這個,她更擔心李子酬的傷口,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被感染。
「得找個避雨的地方。」白清揚手上使了使勁,對著靠在自己身上的傷者說道,「酬,撐住。」
「嗯……」
走了許久,雨勢沒有變小,但幸好一路上沒碰見人。
前方出現一處崖壁,斜立著岩面,與水平地面形成一個夾角,留出一大片乾燥的空地。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兩人癱坐在崖底,久久沒有說話。她們又累又餓,濕透的衣物貼在身上,引起陣陣寒意。
白清揚看了眼旁邊的李子酬,儘管兩人挨得很近,在黑暗中,她們也看不清楚對方。
「把你劍給我。」白清揚說道。
「什麼?要我的劍幹什麼?」
「你先給我。」
「……」奇怪的是,李子酬沒有動。
白清揚以為她因為受傷動不了,便自己摸索著,把李子酬腰間的佩劍抽出來。
白清揚身上的胡服,也是騎射服的一種,尚衣司特地改良了形制,使其更加貼合她的身材,她喜歡得不得了,但此刻,她毫不猶豫地割下一部分沒有濕透的布料,折了折,對著李子酬說:
「衣服脫了。」
「啊??」李子酬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為、為什麼?」
白清揚:「給你傷口包一下,不然總是流血。」
「哦……」
李子酬動了動,為了不扯到自己的傷口,脫得慢吞吞的。白清揚嫌慢,二話不說,直接湊過來上手。
受傷的人有點無措,因為視野不太好,白清揚湊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她身上雨水的味道。
動手的人似乎六根清淨,謹慎而大膽地解開對方箭袍的領口,一直開到腰間。
冰涼的指尖不小心觸到發熱的肌膚上,引得某一方戰慄一瞬,可疑地咬緊了唇。
又來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嘶……」
白清揚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緊張地問:「我弄疼你了?」
「應該是布料粘到傷口了……」
「對不起,我輕點。」
「嗯……」
箭頭不能長時間留在骨肉裡面,一不小心就會造成二次傷害。可現在這種情況,白清揚也沒辦法取出來,只能繞著李子酬的肩膀給她簡單包紮一下,防止失血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