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
幾位閒官的兵符都已經交了上來,相信過不了多久,這個消息就會傳到其他朝臣耳中。
那也挺好,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李子酬現在是有軍隊的人了。服氣的不服氣的,都該收收他們那些小心思。
天色將黑,白清揚從玉衡宮起駕來到李子酬的寢宮。
「哐!」一柄劍斜在了白清揚面前。
小樂嚇了一跳:「什麼人?」
白清揚則表現得波瀾不驚:「陳峯將軍。」
男子一襲烏色半臂裝,頭戴幞頭,手握一把仿古制的饕餮紋環首刀,擋在白清揚和小樂面前,此人正是陳峯。
除了日常督促李子酬訓練,他跟妹妹還擔當皇帝的警衛一職。他在明,她在暗,目前還不屬於朝廷軍隊的編制,相當於李子酬雇來的私人保鏢。
夏天天色黑的晚,還沒到掌燈的時候,但殘陽西下,此處實在算不上明亮。
陳峯看清是白清揚造訪,收手行了一個武官禮:「皇后娘娘恕罪,陛下今日不上晚課,娘娘空跑一趟了。」
「她沒跟本宮說過。」白清揚眯眼。
「陛下今日操勞,恐怕沒來得及告知娘娘。」
暗線來報,她當然知道李子酬做了什麼事,又為什麼這麼累。
陳峯面對著這位主,只感覺有些頭疼。
女帝方才趕走了殿裡面的宮人,說讓她清淨清淨,不許人進去。誰知道皇后竟然來了,她也沒說這位要不要放進去啊。
該死的陳楓,就知道在屋頂上看戲,也不下來幫幫忙!
白清揚沒有想走的意思,陳峯只能又硬著頭皮開口:「陛下說她不見任何人。」
「本宮有要事相商。」
「……」
「陳將軍?」
陳峯終於還是妥協,默默讓開了。
白清揚徑直入殿,將小樂留在殿門口。
鎏金燈台上燃著暖黃色的燭光,三足銅爐內焚著木香,殿內空無一人。
白清揚並不詫異,拐去書房。
白清揚說過要分擔周懷衿和李找找的侍讀之任,她也確實去過甘露殿幾次,有時碰上周懷衿講政史,有時又碰上李找找普及山川地理。
說不出哪裡怪,反正周懷衿和李找找是覺得挺微妙的。
而李子酬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總有種自己在上公開課的既視感,白清揚則是那個坐在教室後面的班主任。
御書房裡的布局還是跟之前一樣,不同的是,梨花案上堆放了許多奏摺,有的摞成一疊,有的散落旁邊。
李酬在哪裡?
白清揚心中的疑問剛生出來,便聽見身後珠簾相撞,有人進來。
李子酬顯然是沒想到有人在,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白清揚回眸去看。
她應當是剛沐浴過,身上披上一層暗紅色的雲紋紗衣,內里是雪白的絲綢中衣。
烏黑的髮絲還淌著水,李子酬手裡拿著一條絨帕,想要拭乾水分。
李子酬這麼鬆懈的狀態,白清揚是第一次看到,但她面色如常地恭身請安:「臣妾參見陛下。」
李子酬有些驚訝和侷促,她攏了攏紗衣,將腰間的系帶束起:「不好意思,讓皇后看到了這般不妥貼的朕。」
白清揚搖搖頭:「是臣妾擅自進殿,驚擾了陛下。」
「那個……皇后稍等,朕去去就來。」說完李子酬又跑了。
回來之後的李子酬,頭髮已經絞得半干,未飾金銀,梳得一絲不苟,髮絲分明。
換了一件寬鬆的長袍夏衣,這時的她不像是統御寰宇的女君,更像是一個慵懶的尋常女子。
「朕忘記差人通知皇后了,今日的晚課取消了。」李子酬繞到梨花案後面坐下,抬手示意白清揚也請坐。
白清揚聞言點頭,坐在李子酬旁邊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一個正好能夠看見李子酬勾畫奏摺的位置。
李子酬默了一陣。
「那個……」
「那個……」
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雙方都愣了一下。
李子酬:「皇后先說吧。」
白清揚淡淡地笑了下,心想著自己還是篡過權,殺過生的人,面對著這個人竟然感到有些拘謹?
她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棉連紙,遞到李子酬手邊。
李子酬展開紙箋,大致看過上面的內容,隨後略微驚訝地看向白清揚:「皇后,這是?」
「聽說陛下在建學校,」白清揚頷首:「希望能幫上陛下。」
李子酬與她對視片刻,復又細看那上面列著人名,以及他們的出身籍貫。
有的是官員,有的還是籍籍無名的平民。
這些應該都是白清揚看中的傑出之輩,將來會是白清揚龐大的智囊團。
李子酬不理解,她為什麼要給自己?
白清揚想得其實很簡單,她把那些對李子酬有用的人都給了她,看她到底能走多遠,又能飛多高。
現在的她不可同日而語,她待自己謙和有禮,白清揚自然沒有理由再取她性命。
但白清揚也留了一手底牌,她留在前朝後宮的暗樁,以防不時之需。
至於奪權……白清揚想到此處眼神黯了黯。
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這一世母親安在,事態向好,她已經難以奢求更多了……她不願再去爭什麼,只求過上平淡安詳的生活,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