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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在大廳外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進門通報說:「大人,有貴客找。」
謝贄瀏覽書冊的目光一頓,似乎是沒想起能有什麼貴客能登門找自己。
「請人進來。」她放下那些書冊,抬手叫下人沏上一壺茶來。
楊得瑾抱著手臂跨過門檻走了進來,謝贄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她這回從正門進來找自己來了。
「下官不知瑜親王造訪,有失遠迎。」謝贄起身拱手,神情淡淡地招呼道。
「謝大人免禮。」楊得瑾也不客氣,擺了擺手就在大廳的主位坐下。
謝贄站在一旁,隱晦地看著楊得瑾。
楊得瑾今天穿了一身純白的蜀錦長衫,腰間扣著蹀躞帶,垂下十三條金玉帶銙,一隻振翅的重明鳥從她的後腰圍繞到前襟,繡法獨特,頗有書畫般的皴擦頓挫之感。
純良潔白,如挺拔松竹,很有少年感。
「殿下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麼事?」
楊得瑾看她一眼,她總覺得這個謝贄好像不太歡迎自己啊。
是不是自己最近架子擺得太大了,看來還是得跟他聯絡聯絡一下感情。
楊得瑾:「白夫人近況如何?」
謝贄:「勞煩殿下費心,夫人一切都好。」
楊得瑾:「那就好,本王能去看看她嗎?」
謝贄:「……」
楊得瑾:好吧,看來是不能了。
謝贄倒不是想拒絕,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拒絕。
瑜親王這個人她看不透,楊得瑾捏著自己的把柄,但自己卻沒有被她威脅著去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反而還處處受她照應。
白夫人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保下的,她應該讓楊得瑾見夫人嗎?
楊得瑾得不到謝贄的應允,也覺得沒什麼。侍女端上了剛煮好的茶葉,盛到瑜親王和謝贄面前。
楊得瑾很有禮貌地說了句謝謝,伸出右手去端茶。
侍女沒見過楊得瑾,也沒聽到謝贄稱呼她殿下,但看她穿著,以為她就是一位謙和有禮的官大人。
聽到她道謝,侍女也沒表現出有多大的反應,俯了一下身便退下了。
楊得瑾右手端著茶,左手又隨便捏起桌上的文牘,辨認上面的文字:「京城不知名小教派……」
她只拿了一本起來,並沒有隨意翻動。
謝贄下意識地看向她拿書的動作,視線因此定在她的左手上。
「殿下的手受傷了?」
「嗯?」楊得瑾看著自己的塗著藥粉的左手食指,「哦,不小心劃的,不礙事。」
謝贄點點頭收回了視線,只等著楊得瑾把茶喝完。
過了一會兒她又看向楊得瑾的手。
楊得瑾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不像尋常男人那般粗糙。
謝贄心想:手指好細,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皇族。
想著想著,謝贄稍稍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手。
不對啊……瑜親王不是在民間長大,小時候吃了很多苦頭嗎?
謝贄想到這裡,又看了一眼楊得瑾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的手,皺了皺眉。
在謝贄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的時候,楊得瑾放下茶盞開口了:「謝大人,科舉還有兩天就開始了,到時候把白清揚接出宮跟白夫人團聚一下吧?」
謝贄:「誒?」
她沒想到原以為打了水漂的計劃又有了實行的希望,這還是由瑜親王親自提出來的。
楊得瑾:「當然不會是在考試期間,是在殿試考完之後,中榜名單出爐的那一天晚上,女皇在京城曲江亭宴請進士和百官,到時候我可以幫白清揚脫身。」
她說的是在科舉考試結束之後舉辦的的曲江宴,是慶賀新科進士的一次集體狂歡。
這宴會最早是由民間自發為進士們舉辦的,許多公卿貴族,樂人歌伎也會前去一睹才子們的風采,每年人們都會在這時候於京城曲江亭通宵達旦,熱鬧整晚。
後來就連皇帝也忍不住要去曲江亭刷存在感,乾脆就撥了款承包了一部分的籌備費用。
所以與其說是皇帝宴請,不如說是皇帝交了入場費也去湊熱鬧的。
謝贄有些心動,但她深知風險很大,於是問楊得瑾具體怎麼實行。
她原本的計劃是建立在李子酬在考試期間不會去管後宮的前提下實施的,那麼白清揚有的是機會出宮見夫人。
但現在,女皇要白清揚的陪同,一起出面殿試和傳臚游湖,一下子就把謝贄的計劃打亂了。
楊得瑾:「具體怎麼實施,謝大人不用擔心。本王自會打點好一切,只要你相信本王。」
謝贄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需要我怎麼做?」
楊得瑾看她一眼,想了想:「準備輛馬車或者轎子,等在宮門接她。」
謝贄睜大了雙眼:……就這?
楊得瑾接著說:「白清揚不會待到宴會結束,時間差不多了她自會下場,到時候你在宮門等著就是了。宴會過後,進士們有兩天的時間休整,第三天就要跟著皇帝和百官一起去游湖。白清揚必須要在第三天之前回宮,她不能缺席游湖。」
謝贄沒想到楊得瑾能夠爭取到兩天的時間,她原先也只是想著能夠找個深夜讓她們母女見個面。
楊得瑾看她有些木,清了清嗓子說道:「女皇那邊有本王應付,謝大人不必擔心敗露的事情。本王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