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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酬抬起手穿過衣袖,努了努嘴:「看出來了。」
白清揚捏著箭袍的左右兩衽,交叉著攏在李子酬胸前:「陛下箭術練得怎麼樣?」
李子酬看著她認真為自己穿衣的樣子,仰起頭大言不慚地回答:「爐火純青。」
白清揚被她逗笑,對上她的視線說:「陛下發首箭開啟狩獵,到時候可別脫了靶,讓人看了笑話。」
李子酬小臉一沉,反問:「誰敢?」
白清揚只笑笑,沒有說話。給李子酬扣好蹀躞帶後,她抬手摩挲著箭袍前襟的花紋走針,描摹著雲龍的形狀。
不知腦海中想到了什麼,她忽的問道:「酬這次會打大雁嗎?」
李子酬:「大雁?打大雁幹什麼?」
「……」
「你想要嗎?」
「也沒有特別想要。」
「……」那就是想要了。
「圍場裡面會提前放進一些黃羊小麂之類的走獸供人狩獵,飛禽倒是放得少。而且大雁遷徙一般會途經水草豐茂的地界,不過現在已經進入了秋天,應該是會有雁群飛過的……」李子酬開始認真地絮叨起來。
李子酬:「你想要的話,我叫侍衛們打下來送給你好了。」
「……」白清揚失語,低聲道,「遲鈍……」
「啊?」李子酬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技不如人,連只大雁都打不著,還得靠別人。」白清揚扯著李子酬的前襟,眼神有些幽怨地看著她。
白清揚湊得很近,李子酬能看到她鴉羽似的眼睫,能感受到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甚至能感受到隔著幾厘米對方身體傳來的熱度。
有點……奇怪,是不是太近了點?
李子酬的喉嚨吞咽了一下,餘光瞥見被當成空氣的宮女們個個面紅耳赤,眼觀鼻鼻觀心地守在旁邊,她一時間都忘記去反駁白清揚的話。
李子酬後退兩步,拉開了這個曖昧的距離:「打!不就是只大雁!你就是想要太陽,我也學后羿射日把祂給打下來!」
這樣的大話,李子酬真是張口就來。
白清揚聽了一愣,隨後莞爾一笑,心想這還差不多。
她心情頗好地又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和護腕,準備給李子酬一併穿戴上,卻不想下一秒就被李子酬奪過去抱在懷裡。
白清揚看著她:「?」
李子酬:「披、披風我自己會系,就不用皇后代勞了。」
白清揚挑了挑眉,從她懷中拿過護腕:「但護腕還是臣妾幫你戴吧,一隻手不方便。」
「哦,那好吧。」李子酬又伸出手去讓她幫忙。
柔韌的獸皮,經過裁剪縫製,包裹在手臂上既柔軟又厚實,能夠很好的保護手腕。
李子酬站在鏡子面前拴著鶡冠的系帶,心裡在想別的事。
「高興點,秋獵而已。」白清揚那具有安定人心作用的聲音響起。
李子酬通過鏡子的反射與白清揚對上視線:「我沒有不高興。」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白清揚說,「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李子酬疑惑地眨了眨眼,她總覺得白清揚話中有深意。
白清揚:「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走吧。」
「等下。」
「嗯?」
李子酬看著鏡中的白清揚,她一身周正的赤紅色胡服,後背和兩袖用紫線繡成飛翔姿態的鸑鷟。戴著護腕和抹額,踩著鱷皮短靴。
可能是因為身形的原因,寬鬆便利的胡服套在她身上顯得尤其單薄。
李子酬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塞給她。
白清揚愣愣地抱著披風:「?」幹嘛又塞回來了?
「最近降溫,晨間露氣很重,你穿得太少了。」
「我不冷。」
「披上,熱了再脫給我。」李子自顧自地說,先白清揚一步出了天樞宮。
白清揚小聲說:「你穿得也沒厚到哪兒去……」儘管不情不願,白清揚還是聽話地披上了。
一旁待命的宮女們互相對視一眼:……
宮裡又不缺這一件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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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山林池沼咸備,林木繁茂,其間孕育無數飛禽走獸,從修建之初,就是供天子遊玩打獵的皇家園林。
苑中養百獸,天子春秋射獵苑中,取獸無數。其中離宮七十所,容千騎萬乘。
百年的朝代更迭中,上林苑曾一度被戰火波及,天夏立國後,夏朝世宗皇帝在舊代的基礎上進行擴建維護,才形成了如今這樣恢宏壯麗的苑囿。
圍場外的觀台處已經是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兵部軍士、城防營騎兵、禁軍侍從和上林苑屬官將觀台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鎧甲錚明,戰馬成簇,長矛叢叢,旌旗輝輝。
無論文武官員,無論職階高低,無一不胡服勁裝,亟待在接下來的狩獵中一展身手。
楊得瑾一身練色的半臂狩獵服,用低調的銀線繡著白澤。長發束起,額上繞著寸寬的白色緞帶,系在腦後,垂及後腰,隨風飄揚,腰間除了慣常掛著的親王令別無他物。
那把花紋十分好看的橫刀似乎也沒有帶來。
楊得瑾沒有跟從宮廷的儀仗前來,她一早就到了。此刻她正神色懨懨地跨坐在一匹白馬上,看上去很是心不在焉。
達官顯宦家的名媛貴女們也陸續前來,紛紛落座於觀台後面的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