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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贄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將人拉到遠離人群的角落裡,確保沒人注意到他們幾個,然後才面色不善地看向男人,用僅有三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質問道:「裴少卿,你在這裡幹什麼?」
裴煜才是不滿地回答:「這話應該我來問你,謝侍郎,你來這兒幹嘛?」
謝贄沒有理他,只偏頭給楊得瑾解釋:「他叫裴煜,是大理寺少卿。」邊說還邊拍著她的背部安慰著。
沒等楊得瑾問大理寺的人為什麼在這裡,裴煜又搶先開口了:
「別無視我!謝侍郎,我沒記錯的話,大成教應是該咱們大理寺的案子吧。」
真氣人!
他走訪地方回來後準備著手調查京城出現的民間非法結社,一回大理寺,相關卷宗全沒了。
一問才知道,刑部的謝執瑞拿著瑜親王府的信令,在他之前把相關卷宗全部抽走了!到現在都還沒還回來!
沒有辦法,他只能一邊自己從頭查起,一邊打聽瑜親王和刑部侍郎的行蹤,從京兆尹程鐸到國子監監丞何琮,他基本上每次都落後她們一步。
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有無名觀這麼個地方,一來卻發現這倆人也在這兒,而且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在這裡幹什麼?」。
你說我在這兒幹什麼?!這是咱們大理寺的案子!你說我在這兒幹什麼?!!
手都要給折掰了,哪有這樣的人啊?!
「啊?」楊得瑾聽了裴煜的話,也是一臉問責的神態看著謝贄,小聲控訴道,「謝大人你怎麼跟人大理寺搶活兒干啊?」
怪不得她當初問謝贄查到了多少,對方都說不出個具體話來。她還奇怪以謝贄的工作效率怎麼連點線索都沒有,敢情這活兒本來就不是刑部在做啊?!
為什麼司法部門之間都能相互搶單子,這都要卷是吧?
今年才過了一半,就準備沖業績拿獎金嗎?
楊得瑾:我不理解。
而裴煜聽了楊得瑾這話,也是皺著眉頭看著楊得瑾:還擱這兒裝,謝贄不就是拿著你的令信來嫖卷宗的嘛?!
裴煜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卻不能這麼講,而是向楊得瑾稍微致歉:「方才下官得罪了,真沒想到謝侍郎會武功。」說到後半句話的時候,他看向謝贄,眼神中帶著探究。
謝贄看上去很瘦弱,跟別的習武之人大不相同。
謝贄則波瀾不驚,身為一個女子,她入朝做了那麼久的官,總得會些功夫才保險。
她抬手將楊得瑾的兜帽拉得低了一些,覷著他說:「裴少卿承讓了,你若是沒有留手,在下是擋不住你那一手的。」
裴煜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楊得瑾雖然帶頭插手他們的案子,但人好歹也是個權勢滔天的皇親。裴煜只是出手試探一下二人,要是真的用足了力道劈下去,那他還要不要命了?
也不知道這個瑜親王是怎麼想的,還親自跑到這種傳教現場來。裴煜心中嘀咕,看向楊得瑾的眼神中有了些似有若無的打量。
他眼中的好奇,謝贄看的一清二楚。她有些不悅,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了他的目光。
楊得瑾對兩人的心思都無所察覺,只覺得周圍嘈雜的講話聲逐漸低了下來,她趕緊對著兩人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諸位,肅靜!肅靜!」
高台上的人聲音低沉洪亮,不過一秒鐘,方才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目視著他。
裴煜也看著他,對著兩人低語道:「信徒們叫他樞機,在教會裡聲望很高。」
楊得瑾皺了皺眉,看向那人的眼神中帶了深深的疑惑:樞機,樞機主教?
兩個隨從從下面帶上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身上穿著發黃的破爛短衣,看上去至少十天半個月沒換下來過了,頭上蒙著麻袋,估摸著也是個男的。
「這是在幹什麼?」楊得瑾小聲問道。
「聽說大成教還會在暗地裡幹些非法拘禁、動用私刑的缺德事,不會就是這個吧?」裴煜猜測道。
樞機走到他面前,動作粗暴地扯下他蒙著頭的麻袋,露出一個披頭散髮,面色黝黑的臉龐。他的嘴被破布塞的嚴嚴實實的,只能從喉間擠出幾句破碎的抗議。
「此人作奸犯科,胡作非為。盜竊搶劫不說,還玷污了許多名女子的清白。」樞機指著那個髒兮兮的男人說道,「今天本樞機卿就要替天行道,當著眾信徒的面制裁你!」
那男人雙手被綁在身後,跌坐在地上,看上去很是激動,噫唔噫唔地說著什麼。
樞機將他口中的破布取出,男人的聲音一下子吼了出來:「我沒犯錯!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底下有人輕輕地笑出來,低聲細語兩句。
謝贄知道,這些人中有許多都是官場的公幹,對他們來說,他們是凌駕於官府之上的。
玩弄規則,藐視律法。
「聖教處決過的人臨死前都大喊冤枉,你說你沒犯錯?我們有的是辦法證明你不是清白的。」
樞機說完之後,又朝著後面待命的隨從招手:「來人,把神湯拿過來。」
隨從們答了一句「是」後,便跑下去抬了一桶水上來。
樞機從木桶里取出一隻瓢來,對著下面的眾人說道:「這是斷罪用的神湯,無罪之人觸碰和飲用與普通泉水無異,但若是品性惡劣的歹人碰到,會感受到刀割火燎般的疼痛,身上立刻灼燒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