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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戰事與冬至祭祀同等重要,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打、打賭?」
「本宮賭至多一個月,草原人退兵求和。」
眾臣驚詫。
「一月之內,這怎麼可能呢……」
「草原人正跟咱們打得熱火朝天呢。」
「可皇后娘娘說的話從來沒出過錯……」
「難不成……」
有位高權重的武將出列道:「娘娘,輕敵乃是兵家大忌。」
「將軍,輕敵的可以是你,但絕對不會是本宮。」白清揚不想跟他過多解釋,「一個月內盛軍大敗朔北,將軍若是不信,那咱們拭目以待。」
「……是。」
「戰爭大勢已定,至於冬至的祭祀,本宮不希望出現任何紕漏,明白嗎?」
白清揚太過胸有成竹,百官儘管心有疑慮,也只能將信將疑地領旨。
「眾卿進來夙興夜寐,本宮尤為顧恤。接近年底,還望諸位竭誠盡智,共勉之。」
「臣等遵旨——」
孟湜客又從宮外趕回來,正巧趕上朝參結束,白清揚跟幾個閣臣商量著事情。
他帶來一個好消息:耶祿億已經在趕往草原的路上,不日就可抵達王帳。
也就是說,白清揚的計劃進展得很順利,結束戰爭興許還用不到一個月。
白清揚高興極了,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帶給李子酬,於是在內朝結束後她就立馬去了天樞宮。
「酬!」
白清揚呼喚著李子酬的名字,卻沒在正殿找著人。
「見過皇后娘娘。」是盧小穎領著一眾宮女正向她請安。
「小穎?你沒跟在女皇身邊嗎?」白清揚轉身問道。
「回娘娘,陛下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讓我們跟著。」
「重要的事?她又去中書省找瑜親王了?」
「不,陛下去了御書房。」
「在御書房?」白清揚低語道,「本宮去找她。」
「誒?等……」
李子酬說過不讓任何人靠近御書房的,盧小穎等人本想勸阻,卻見她們的皇后娘娘早就跑沒影了。
御書房裡沒有人,燃著的龍涎香發出一種甘甜的土質香氣,硯台里的上等宮墨還泛著水潤的光澤,案上擺著只書寫了一半的長卷,因為長度太長,一端垂下案頭,落到席上。
書房的主人應當只是暫時離開,白清揚準備坐下等人回來,本來沒想去偷看李子酬寫了什麼,但沒想到只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就讓白清揚的心情跌落谷底。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為了驗證一般,她緩緩走到書案面前,將那匹綾錦織品拿起。
正面用的是上好的蠶絲布,摸上去細膩而柔滑,是用於書寫皇帝聖旨的布料。
白清揚一字一句地看著,翻來覆去地讀過幾遍,柔軟的絹絲皺在她手裡,她由最初的難以置信轉變為怒火中燒。
這是誰寫的?誰敢寫這樣大逆不道且荒誕至極的內容?!
其實白清揚心裡清楚,有資格起草聖旨的人,除了那幾個中書舍人,就只有帝王本人,尤其這裡還是御書房,是皇帝專有的個人辦公場所。
可這……這怎麼可能是李子酬寫出來的東西?她為什麼要寫這個?!
白清揚腦海里亂糟糟的,她想不出是為什麼。
當李子酬嘴裡念念有詞地走近書房時,抬眼看到的,就是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的白清揚。
「清揚?」對於出現在這裡的白清揚,李子酬感到很意外。
她只是稍稍離開一會兒,去處理了一下不小心沾染到手上的墨汁,沒想到她的皇后就闖進了這裡。
聽到她的聲音,白清揚直了直身子,手上仍然捏著那捲聖諭初稿。她轉過身,一瞬不瞬地望著李子酬:「這個,是你寫的?」
李子酬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似乎是有些無可奈何:「被你看到了啊……本來是想寫完再給你看的。」
「給我看?」白清揚反問,她覺得十分可笑,「你寫這道禪誥是什麼意思?你想在繼承者一列上寫上誰的名字?」
禪祚詔書上沒有寫明禪授的對象是誰,但那些用來標榜政績的文字,那些用來誇耀才德的辭藻,荒謬又明確地把受禪人指向她,指向這個暫代監國的攝政皇后。
白清揚沉聲的發問,讓李子酬愣了愣,她回答道:「我想把帝位傳給你。」
白清揚壓抑著心頭怒火,她問:「為什麼?」
「因為……你比我更適合當這個國家,這個朝代的主人。」李子酬說,「有我親筆撰寫的禪位詔書,再在冬至的祭祀典禮上為你授權,你就可以合法合規地繼承大盛。」
白清揚怒極反笑:「呵,虧我還想著,為你準備一個最盛大最隆重的祭天儀式,讓你成為最風光最神氣的大盛女帝。
「周懷衿跟我說,你想讓他擁護我做新帝,我還不相信。
「我沒想到,你真的有這種打算。」
李子酬皺眉,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不樂意:「這不是小事,這是你命中注定的,要……」要改朝換代,帶領中原走向黃金時代。
「我從來就不信命!!!」
李子酬閉了閉嘴,止住了自己還沒說完的話,眼中滿是驚愕與怔忡。
「李子酬,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白清揚一步步地逼近她,眸中蓄著怒火,和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