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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我的破綻這麼多,真是何等可怕的洞察力。」季季追鹿聽罷,苦笑著說,「謝侍郎,你很早之前就對我充滿了敵意,為什麼?」
「為什麼?」
謝贄對他問的這個問題感到很生氣,她重重地把筆拍在桌上,站起身來。
「你知不知道你惹的是什麼人?!」
謝贄的問句咄咄逼人,讓季追鹿抿了抿嘴。
「白巽,我的恩師,你殘忍地殺害了他,血洗丞相府,兩百多口人死在你的手下,你個殺人兇手!
「楊得瑾那麼無辜,你把你的罪名推到她身上,栽贓陷害她,讓她遭受無妄之災,你個卑鄙小人!
「女皇體恤臣民,推行善治,你卻挖空心思奪權篡位,為害朝廷,你個亂臣賊子!
「而我作為朝廷命官,李氏皇族的股肱,白家後人的臂膀,你做了那麼多壞事還敢問我為什麼!!」
季追鹿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面前的人竟然跟白家有關係,難怪謝贄對自己恨之入骨。
落到白相門生的手裡,他大概是難逃一死了……
因為情緒激動,謝贄額上的青筋又開始跳動,忍住一拳招呼到季追鹿臉上的衝動,但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她眼中蘊含著怒氣和威壓:
「別以為知道了楊得瑾的真實身份,你就能威脅到我,你現在只是一個死囚。」
謝贄用了些力氣,季追鹿整個臉逐漸變得紅紫,他難受地皺了皺眉,卻並未向她求饒:「我、我瞞不過……你的眼睛,你知道……我並沒有那樣做的……打算……」
「真想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好啊,這樣我就……跟我阿耶一樣……都成了瞎子。」
謝贄冷哼一聲,手上一推,把他放開了:「我倒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把瑜親王的性別抖出來。」
季追鹿這才得以呼到新鮮空氣:「嗚……咳!我……咳咳!我也……不是沒想過……
「瑜、瑜親王竟然……是個女人這件事……若是暴露在眾人面前,李酬一定會先將矛頭調轉對著她,那樣我就有迴旋餘地。
「但誰知,女皇跟瑜親王才是同一陣營,而我的底牌也都被姓周的小子給撕了,瑜親王的真實性別,說不說都沒有意義了。
「歸根結底,我就是小看了那兩個人,才會栽得如此徹底。」
謝贄嗤笑一聲,睥睨著他:「你認為你落敗的原因是因為低估了對手?」
「別再為自己找藉口了,你的陰謀沒有得逞,不是因為輕敵,不是因為手下辦事不力,更不是因為運氣不好。
「你會失敗,僅僅是因為你無能。」
謝贄的咬字很重,結尾的那個詞更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季追鹿那脆弱敏感的自尊心上,對方先是一陣迷茫,然後再也不能維持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他朝著謝贄怒吼:
「你敢說我無能?!我是堂堂孝恭太子之後,烈帝嫡系,大盛正統,你一介賤民膽敢羞辱我,我要活剮了你!!!」
謝贄:「我說過了,現在還沒到白日做夢的時候,你早就不是什么正統了——應該說,你從來都不是正統。你跟你那自以為是的廢太子爹一樣,都是外厲內荏的落水狗罷了,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你***!刑部的怪胎,我要把你舌頭割下來!!!」季追鹿失控的吼聲引來在外值守的獄官,看見被綁住的囚犯激動地掙扎著,幾個人連忙上前把他摁住。
謝贄漠然地看著他,只覺得又可悲又可笑:「季追鹿,搞清楚你自己的狀況,你有什麼資格衝著我吠?」
「你以為殺掉了我就萬事大吉了嗎?謝贄,你的算計百密一疏,朔北人死在了大盛,你以為耶祿迭剌會放過你們嗎?!即便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活!!!」
「是嗎?那你就懷揣著你的白日夢痛苦地死去吧。」
季追鹿還在狂躁地辱罵著,吼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但謝贄心中平靜,根本受不到一點影響。
該問的都問完了,控制著季追鹿的獄卒們還在等著長官的命令,她收起案卷,只扔下一句「關回去」,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刑部大牢,謝贄把卷宗交給主簿,跟尚書大人打了個招呼,便離開府衙。
審訊是結束了,她費盡一生追尋的真相,在重置了人生後的現在,一切疑問得到解答,在此時此刻塵埃落定。
但是總覺得……有點不真切,像是在做夢一樣。
那幾個草原人,一個死在上林苑圍場,一個被自己拷打得半死不活,剩下三個被關在大理寺,季追鹿說得沒錯,朔北肯定會抓住這次機會對大盛發難。
儘管這次是朔北理虧在先,但是他們一向強詞奪理,而且借題發揮的本事曠古無兩。這幾天邊境事端多發,看來,草原人是按捺不住了。
入秋後有段時間了,天氣時晴時陰,謝贄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
戰爭……要提前來了嗎?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背後傳來一道聲音,「叫你幾聲都沒反應。」
謝贄回頭:「楊得瑾。」
楊得瑾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裳,領邊還掛著披風,看樣子剛奔波回來。
謝贄:「你不是去找蒯剛了嗎?怎麼樣,有解藥的消息嗎?」
提到這事,楊得瑾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沒有,臨京加上相鄰三個州府所有的胡人商販和醫館藥房,湊不出一株狼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