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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酬有些愕然,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對自己說這件事,李子酬沉默一陣後,還是點頭說道:
「嗯,這我也知道。」
白清揚歪頭看她,似乎要將李子酬的靈魂看透。
李子酬有點慌,謝贄的身份是非公開的,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跟白清揚解釋她是怎麼知道的。
然而,白清揚聽了也並未露出多驚訝的表情,只說了句果然,仿佛她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李子酬心生疑惑,不過她也不敢問,兩人就心照不宣地揭過。白清揚繼續講她的阿耶,李子酬就做一個忠實的聽眾。
「阿耶很會教人,他的門生不少,甚至遍布大盛各州府。
「他出事後,除了謝贄,我就沒見到過他們了。
「阿耶常說,隨遇而安和率性而為,這他教給我的處世之道。如果他們體會到了其中道理,應該是能安穩度日的。」
李子酬:「聽起來有些矛盾。」
她笑了下,語氣有些縹緲:「是啊,我過了這麼久也還是沒能做到呢。」
前世,那些過往像是巨石一般,始終壓在她的心裡,移不走,搬不動,她能做到隨遇而安,可她不能率性而為。
「不過……」白清揚的語氣中再無虛無之感,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我選擇留在這裡,大概有在率性而為吧。」
「嗯?」沒等李子酬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便感到左袖被用力一拉,整個身子往後踉蹌一下,她下意識用手撐了一下地,堪堪坐穩。
「你……」白清揚把頭靠在李子酬的肩上,手依舊捏著她的那一片衣角,李子酬想要問出口的話卡了一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座宮牆變得沒有那麼討厭了。
「它依舊高大嚴密,可不像以前那樣冰冷。
「我沒有委屈自己,我想留在這兒,是我順從本心的選擇。
「所以,酬,你不該露出那副表情,是你改變了它。」
白清揚就靠在她身上,她說話產生的振動感讓李子酬感到有些發麻。
到底是哪裡發麻,當事人也說不清楚。
李子酬抿了抿嘴,鼻腔中吸進一大團微涼的江風,夾雜著身邊人散發出來的蘭草香氣,不知怎的,竟讓李子酬有片刻的失神。
須臾,她才愣愣地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想走誰能攔得住我?」
李子酬失笑,白清揚這張揚的態度讓她放心下來。
誠然,白清揚就應該是肆意張揚,無拘無束的。
「我知道了。」李子酬回答,「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找出阿耶罹難的真相。」
「那之後呢?」
「之後?」白清揚頓了一下,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沉吟一陣,「不知道,等阿耶的案子天下大白之後再說吧。」
想到原主之前做過的事情,李子酬說道:「我會補償你。」
白清揚卻搖了搖頭,髮絲蹭著李子酬的肩膀,有些亂了,她也並不在意。
「我不怪你。」
不是你的錯,我又怎能向你追責呢?
李子酬的補償,白清揚受之有愧。
不過李子酬想的卻是,將來確認能夠擺脫劇情殺之後,她便可以毫無顧忌跟楊得瑾撂挑子跑路。
而她能給白清揚的,只是儘可能地為白清揚的登基掃去障礙,這些本來就應該是屬於她的。
往昔的苦難不堪回首,再刻骨銘心的記憶,歷經時光飛逝,也會風化得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也會是好事,也是壞事,箇中滋味,見仁見智。
曲江江水的流淌日夜不歇,已逝去的挽回不了,尚未來的難以把握,誰也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人還是要珍惜當下。
「酬。」
「嗯?」
「能講講你的阿耶阿娘麼?」
李子酬沉默,這個問題,屬實是有些難答,她總不能講景帝和長孫皇后的事情吧?
那是李酬的父母,又不是她的。
「如果不想講的話也沒關係。」白清揚瓮聲瓮氣地補了一句,聽上去十分善解人意。
李子酬:「……」你這樣子講話讓人覺得拒絕是一種罪過啊!
被靠著的人似乎輕嘆了一口氣,白清揚微微挪動腦袋去端詳身邊人的表情,李子酬便立刻轉了頭,死盯著滿江的河燈看,就是不去看白清揚。
白清揚以為她真的不想說,不免有些失落。
也是,她現在的身份不是李酬,怎麼可能說得出先帝和先皇后的事呢?
白清揚也只是想著,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多了解李子酬一點。
正想找點別的什麼話題來防止氣氛過於冷落,卻聽見李子酬開口了:
「我父母對我很好的。」
白清揚一愣。
「我覺得他們都是很普通的人,儘管對我有些放縱,不過那都是愛我的表現。」李子酬半真半假的說著,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思念。
「普通」是真的,李子酬家裡就是普通的中產階級,丟在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那種。
「放縱」是假的,在人格的培養上,李子酬的父母對她的要求其實還挺嚴格。
「愛我」也是真的,她的父母愛她,她知道的,正因為知道,才忍不住想念。
穿到書中這麼久,也不知道那邊的世界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