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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白夫人來說,這是與女兒時隔幾月的再見。
而對於白清揚來說,這是跨越了時空的再會,她對娘親的印象還停留在上一世的欽州。
她終於又見到了那個疼她愛她的阿娘。
白清揚壓抑不住地哭泣,想說的話卻因為哽咽連不成完整的句式。
謝贄就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母女倆團聚,沒有上前打擾他們,只吩咐府中的丫鬟收拾出一間房給白清揚暫住。
府中的下人都是有眼色的,也不多問,只依照吩咐照辦。
謝贄看著二人泣不成聲地相擁,只覺得心情總算舒暢一些。
她回想起曾經,直到師母病逝,白清揚也沒能再見到白夫人最後一面。
自己沒能保護好白清揚的母親,沒能保護好老師的妻子,甚至當時的她都沒把握能保護好自己。
白清揚說不怪她,可謝贄從未感到有片刻的安心,自責,愧疚,懊悔,無奈,幾乎要逼瘋她,那曾是謝贄心中永遠的陰影和傷痛。
這一次,總算讓她們母女倆團聚了。
太好了,白清揚,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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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樞宮。
午後,李子酬正在自己寢殿裡捧著本書心不在焉地翻著。
盧小穎是個話少的,卻沒想到這女帝消沉起來比自己還悶,想來也是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了她。
盧小穎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跟主子搭話:「陛下午後不去靶場或者練馬場嗎?」
李子酬手腕一歪,那本書便滑到了她的大腿上,她嘆了口氣,說道:「今天上午練劍的時候,被將軍說朕心下浮躁,被趕回來了,還說在我把雜念清空之前不要去找他。」
她懷疑陳峯就是找個理由曠工罷了。
盧小穎點點頭說:「陛下可是被昨夜那事驚嚇過了頭?奴婢去請御醫為您開些舒心安神的方子?」
李子酬搖搖頭:「朕沒事,朕只是……」
有些喪氣了。
官場勾心鬥角,宮廷爾虞我詐,陰謀陽謀,明爭暗奪,這是在這個時代每天都在發生的事情,但自己好像太過盲目,被大盛表面的無限風光和歌舞昇平給蒙蔽了。
看似風平浪靜的海面底下有些哪些暗流,只有真正潛下去才會知道。
李子酬又嘆了口氣。
「陛下為何如此沉悶啊?」周懷衿背著一隻手踏進門來,另一隻手舉著什麼東西。
「你說呢?」李子酬懶得抬眼看他,手中無聊到把書頁折來折去。
「陛下需快點振作起來。」周懷衿昨夜在宮裡辦事,也聽說了曲江宴的事,「您忘了您的抱負了嗎?」
李子酬掀了掀眼皮子,她當然沒忘,可是一想到坐在這個位置上需要經歷那麼多類似的事情,她就怎麼也提不起勁來。
周懷衿看自己激勵沒用,只好換了一種方式:「陛下,您的部署已經很周到了。咱們的人對您的膳食有著嚴格的把控和檢驗,帶著毒藥的酒根本就不會呈到您的面前。但我們顧不上馬禹,沒人會去驗證他那杯酒是不是有毒。」
周懷衿提起自己的衣擺,跪坐在不遠處的案邊:「臣想說的是,以您的才思和眼界,您的大業根本沒必要因為這點挫折就夭折。」
更何況周懷衿覺得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挫折,又沒有毒到女帝身上來,對吧?
盧小穎也插話說道:「周大人說的對,我要是陛下您,就一定得把那個下毒的崽子給揪出來,給他餵一百株夾竹桃。」
周懷衿:「…………」這是殺人還是殺大象呢……
李子酬:……
她之前怎麼會以為盧小穎不善言辭,她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李子酬苦笑了下,知道他們是想讓自己振作:「你們兩個……朕明白的。」
她放下手裡的書站了起來:「不會消沉太久的,再給朕點時間。」
盧小穎點頭:這才是文韜武略一代女皇該有的覺悟嘛!
周懷衿看她應該是能恢復過來,也鬆了口氣,他還想著自己安慰話術也失敗了的話,就算搭上小命也要把女帝給罵一頓,把她罵醒。
現在看來是不用了。
周懷衿揚了揚手中夾著的那封信:「猜猜這是什麼?」
李子酬看著那封黃色的信封,封口處粘了一個藍白相間的圓形圖案。
她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然後抬頭問他:「親王府的來信?」
周懷衿驚訝地挑了挑眉,似是沒想到李子酬就這麼猜對了,他可是把前來送信的人扣住盤問了好一陣子,才知道是親王府來的信呢。
「陛下果然神機妙算。」周懷衿由衷稱讚道。
李子酬扯了扯嘴,從他手中抽出信封。
什麼神機妙算,那封口用的是火漆,還印著哆啦○夢的圖案。不是楊得瑾乾的又能是誰?
李子酬展信開讀,對那歪七扭八的毛筆字熟視無睹,快速掃完,狀似無奈地笑了笑。
轉身吩咐周懷衿和盧小穎,說自己要偷偷出宮一趟。
周懷衿說派宮中暗衛保護她,被李子酬拒絕了。
周懷衿看她把信紙收進自己懷裡,決定問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陛下。」
「嗯?」
「臣有一問。」
「問。」
「宮中朝中都說瑜親王不服陛下統治,有不臣之心。」周懷衿看著她說道,「可在臣看來,您與瑜親王的關係似乎沒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