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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屬於花的清香輕輕走進他的鼻腔,綱吉下意識深吸一口,清爽的感覺一路走到了肺里,是一種由身到心的舒爽妥帖感。
些微回籠的意識讓他歪了歪頭,漸漸回復的知覺感官讓他輕抖兩下指尖,他感覺到稍稍的癢。
綱吉懶洋洋的喟嘆一下,他還是不太想動。
意識如同在午後陽光的海面上飄蕩,沉沉浮浮像是讓人甘願沉溺其中,綱吉在恍惚中看到了光穿透天際,白色的雲彩都被暈染上了亮眼的金與橙,照亮了天際的光投射到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又金燦燦一片,於是光開始蔓延,整個世界都變得透亮。
有少女清脆的笑聲響起,雖聽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像是來自遙遠地界的呼喚,她好似在喊著綱吉的名字。
綱吉在自由的風中慢悠悠的睜開了眼。
和他預想中的天際其實一般無二。
湛藍的蒼穹一望無垠,那淺淺的藍色像是最華貴的藍水晶,只看一眼就連心都被空曠洗滌,絮狀的捲雲錦簇翻湧,或聚或散,視線盡頭蒼茫的群峰在奶白的薄霧中或隱或現,身披著流光溢彩絨羽的鳥清鳴著翱翔飛躍過了被雲層阻隔的天空,悠然的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綱吉慢慢的眨著眼,一下又一下。
此時天際正好,陽光明媚又不失溫柔,綱吉抬頭一望,湛藍湛藍的天空,極明,極靜,極寬廣,他頓時覺得視野開闊,心曠神怡。
綱吉靜靜的看著周圍。
有點差別的是,他以為他看到了預想中的海平面,但是沒有,他看到了一片沒有盡頭的花海。
不知名的小白花輕柔的環繞了他,它們舒展著細嫩的綠色的莖,用著柔嫩的花瓣一下一下雀躍的蹭著綱吉露在外面的肌膚,痒痒的,但是並不讓人討厭。
層層疊疊的小白花讓整個世界都融化在了白色的海洋里,風吹過的時候搖曳的身姿像是一圈又一圈的波浪,從花枝的縫隙中,綱吉看到花海後的那一片綠茵茵的草地換上了新裝,它們在春風中輕輕地托舉著柔軟的小白花,默不作聲。
是夢嗎?
綱吉默默的想。
面前的一切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陌生,他不應該在這裡的,綱吉僅剩的模糊的記憶告訴他。
他應該在瀰漫著玫瑰香氣的花園裡,有光剛好的穿透樹蔭落在他的臉上,他帶著笑容腿上蓋著薄毯,在躺椅上含笑和著身旁繼任的彭格列新任首領交談著,他們好像說了什麼,綱吉記不太得了,他只記得他在充溢著內心的滿足感中輕輕的閉上了眼。
所以說這裡是夢中的世界咯?綱吉帶著點小小的雀躍,他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手邊小小的白花。
柔軟的、過於真實的觸感反饋給他,綱吉愣住了。
並不是這個太過真實的夢境,綱吉看到了自己的手。
一雙年輕、細嫩的,只屬於少年人的手。
不應該是這樣的,綱吉想,他早就不年輕了,彭格列的輝煌他已經交到了下一任手中,留下的也只是手心的疤痕與老繭,以及如同樹皮般年邁乾枯的肌膚。
他已經很老了。
茫然的注視著自己的手心,光潔、白皙又柔嫩的掌心似乎是只存在於記憶中的模樣,他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個了?
迷迷糊糊的思緒像是雲,輕盈的托著他,在陽光如此明媚的風景里,綱吉又一次想要睡過去。
他又一次躺回了漫山遍野的小白花上,伴著就在鼻尖的香氣,綱吉喟嘆一聲閉上了眼。
只不過,他突然聽到了聲音,熟悉的讓他感覺恍然隔世。
「我該說你什麼才好,你這個廢柴,喂,綱吉起來了————」
綱吉猛然睜開了眼。
忽略掉光染透雲層的痕跡,無視了數不盡在溫柔挽留他的小白花,綱吉用他最快的速度直起身,他仰頭,怔怔的看著曾經最熟悉的人。
邪見數年如一日抱著他的人頭杖,披著他永遠也不變的灰綠色袍子,他在山坡的另一邊正靜靜的望過來。
如果邪見爺爺在的話,就意味著......
綱吉不可置信的蠕動了下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光游曳過他剔透的暖棕色眼睛,裡面不再是因為年邁而不得不沾上的混沌,少年人獨有的神采奕奕讓他的眼睛閃閃發亮著。
走過來的風輕柔的捎來了屬於花的清香,綱吉卻從中嗅出了另一種淡雅的香味————只屬於那個曾經在他記憶中肆意又強大,占據無數閃光點的那位存在。
綱吉順著風的方向轉過頭,他在高高的山坡上,在無數揚起的像雪一樣在飄飛的雪白的花瓣中,白底紅色的六角梅一如既往占據著光。
他看到了那位靜靜沐浴著花瓣雨的殺生丸。
清冷的面容永遠皎潔如月,殺生丸簡簡單單就站在那就吸引了綱吉全部的視線。
他好似不再是記憶中冷漠的模樣,時光讓他變得更為的平和,現在,他身披著陽光,在紛揚的白色花瓣中對著綱吉微微頷首,柔和著眉眼,他輕聲道:「能站起來嗎,綱吉?」
連聲音都變得更為的平緩,熟悉的帶著磁性的低音仿若穿越了數不盡的時光再一次出現在綱吉的耳畔。
綱吉顫抖的、僵硬的站了起來,飄落的白色花瓣紛紛揚揚墜落,開始輕吻他的發、他的肩。
綱吉跌跌撞撞卻又堅定的一步一步拖動著僵硬的四肢,向著殺生丸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