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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男性到女性,手腕與手指比任何花朵都有力量,卻比任何花瓣要柔軟地展現著西班牙人的特殊性格。
我想不起自己來自哪裡,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裡。手抓住裙子,仰頭透過模糊的人群,看到一個男人不滿地皺著眉頭,從交誼廳的樓梯上小心翼翼地走下來。他穿著黑色整潔的燕尾服,黑色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眼睛似乎在搜尋什麼,舉止充滿了不耐煩的焦躁。
然後他好像被什麼所觸動,轉眼就看到我。
我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舞步,臉上終於帶上笑容,沒有表情的弗拉明戈也轉換為更加舒緩的舞蹈。就像是他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一樣,我的舞步也跟歡快的樂隊樂曲節奏開始不一致。
那個男人快步地穿過人群,朝我走來,一臉怒氣。
「該死。」他終於擠到台下,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推到海里,連頭髮都亂起來。
我看著他的狼狽樣,很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嘴裡輕輕哼唱著熟悉的歌曲,身體慢慢彎下,左手伸出去,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明亮的光澤。
我輕聲唱著,「約瑟芬,上到我的飛行器,我們一起飛上雲霄……」
眼前一片模糊,卻還清楚地記得在看泰坦尼克的時候,曾經想過要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唱這首歌曲。二十年代初最有名的情歌,乘坐著飛機追求心愛的姑娘。
「親愛的,上到我的飛行器……」
左手猛然被人握住,壓著那枚戒指,十指交纏。
我繼續蹲著,笑眯眯地唱著這首歌曲。
手指暖得心都燙了。
☆、第48章 月色
「艾米麗。」他拖住我的手,一臉想要生氣卻沒法爆發的表情。
「嗯,約瑟芬。」我直接賴坐在台上,耳邊都是在跳舞的聲音,腳死死蹭住木質的台板開始跟他玩拔河的遊戲。
「約瑟芬是哪個傢伙?」他終於跟被點燃的炮仗,張牙虎爪起來,我看見他琥珀色的眼珠剔透得跟玻璃球一樣,上面都是憤怒的火焰。
「我們跳舞。」我死死地要賴到台上,拖著他不放手。
「誰給你喝這麼多酒?」他像頭多疑的狐狸,敏捷而兇狠地要找出罪魁禍首,很快他就看到可以遷怒的替罪羊。「傑克道森,你竟然慫恿她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傑克將露絲往自己的身後一藏,然後滿臉無辜地反駁,「這位高貴的一等艙先生,艾米麗的船位還在三等艙,她本來就屬於這裡。」
「誰屬於這個鬼地方,我已經給她買好票,她屬於一等艙的。天啊……等一下。」他邊指著傑克怒氣沖沖地說,邊腳步踉蹌著往台上走,我用力將他拖上來,然後跟只猴子一樣攀爬在他身上,鼻間可以聞到他身上白蘭地與男性香水的味道。
然後我抓著他的胳膊,對他大聲說:「開心點,這個地方都是音樂。」拖著他,我自娛自樂地隨著音樂繞圈。
這個男人一臉快被我搞瘋了的樣子,他拉著我的手不放,可是卻對別人的接觸很敏感,「離我遠點,你的衣服多久沒洗了。等一下,艾米麗,我們這就回去,這不是好地方。」
「哇噢,你陪她跳舞嘛,你看艾米麗多快樂。」傑克還在一邊火上澆油,說完就拉著露絲鑽到人群里,還對露絲說,「我們不要理會他,讓他吃點苦頭。」
「我還沒有見過他這麼狼狽……」露絲忍不住笑起來,跟著傑克跑。
「約瑟芬,我們跳舞。」我用手肘夾他的胳膊,耳朵里擠滿了歡快的曲調還有笑聲。
「見鬼的約瑟芬,這是哪個白痴的名字。」「約瑟芬」緊張地被我拖著繞圈,他根本不擅長這種舞蹈,手忙腳亂地想要阻止我繁忙的轉圈,可是一會後他就開始暈頭轉向,頭髮亂得全部覆蓋在額頭上。
他的領結歪了,扣子掉了,形象全無。
我竟然覺得他很可愛,不禁高聲歡呼,「約瑟芬,約瑟芬,我們一起跳舞。」
他被我搞到滿臉想生氣卻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只能無奈地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襯衫,在我耳邊快速地說:「好了,我們快離開這裡。」
我聽而不聞,鬆開他的手,本能地要跑下台擠到樂師那裡鼓掌。他衝過來抱住我,呼吸聲驟然加重,「你不該喝這麼多酒,真是的,簡直就是酒鬼。」
我伸手去按他的脖子,企圖從他緊|窒的懷抱里掙脫開來,耳邊亂糟糟地聽到他忍不住大聲抱怨,「你就會讓我丟臉,我該將你塞到保險箱裡關起來,這個破地方,都是下等人……別掙扎,艾米麗。」
我按不開他,手直接拍到他臉上,用力掐一下,一時間他憤怒的臉被我捏皺了。
「我不該覺得你還有意識,你喝醉了。」他努力地開口說話,皺巴巴的臉卻增添出聲的難度,讓他的話語含糊起來。
「我沒醉。」我不在意地笑著說,只是覺得很開心。從我穿越的那天開始,就沒有一天是順利的,整日奔波在溫飽線下。見過餓死的屍體,經歷過被流氓攔截的糟糕經歷,被騙過也差點凍死在街頭。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大苦頭,至少沒有餓得那麼慘過。可是我還是熬過來了,並且我相信我的人生絕對會好起來,毋庸置疑,我現在就很快樂。
「那認得出我是誰嗎?」他的臉扭曲得更可怕,顯而易見,他對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