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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裡的刀尖下面就是卡爾躺著的身體,我不敢冒險,只能一點一點,用慢到不可思議的步伐來接近她。我看到那把刀子上的血跡已經開始乾枯,卻鮮艷得跟浸泡在水裡的玫瑰花一樣驚悚。
我連深呼吸都忘記了,我每次緊張過度的時候都會這樣安撫自己。可是我知道多少次深呼吸都沒有用,我感受不到氧氣的存在,那種冰冷逐漸變成魯芙手裡的刀尖,在我的血管里划過。
我再次對她說:「放下。」
她眼瞳里退縮地閃爍一下,身體向後移開,半秒內的空隙,我繃緊到極致的腳尖爆發出一股極大的力量,如同舞蹈大跳的預備動作,被我在極短的時間內緊促到一塊。肌肉的控制好像來自靈魂而不是這具青澀的身體,我驟然來到她面前,伸手奪下她手裡的刀子,刀上的血跡比火爐燃燒的炭還要燙人,這種溫度瞬間從我掌心席捲而上,與那種恐懼的冰冷交織成某種無法控制的爆發。
魯芙被我的動作嚇到愣住,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前,露絲的尖叫已經響起,「不要,艾米麗。」
我將這個女人按到地毯上,手裡的刀子舉起兇狠地往下戳,傑克大步趕上來,可是已經趕不及我的動作。我清楚地看到身下的女人眼裡驚嚇到極致而擴散開的瞳孔,刀子在最後一刻插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刀子與魯芙的臉只有幾公分遠,我跟她面對面靜望幾秒,等到這個老女人被我嚇到畏縮驚慌,我才抓著她的衣領一字一句地對她說:「如果他有事,我要你償命。」
傑克跪坐下來,拉開我的手將那把危險的刀子抓到自己手裡,他大喘氣地說:「刀子不是這麼玩的。」
我回身,卡爾不省人事地躺在我旁邊。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聲,嘶啞渾濁,「卡爾。」手指不受控制地撥開他臉上的頭髮,湊到他的鼻子下,感受到那種熟悉的呼吸節奏,我才散了架地頹坐著,手捂著脖子困難地呼吸。「快叫醫生。」我聽到自己艱難地懇求。
房門被打開,洛夫喬伊突然出現,他照例問一句,「發什麼事情?」
「快叫醫生。」我聽到自己這樣說。
老貴賓犬總算是看清楚這個混亂的場面,他衝過來,手放到卡爾的頸邊,一時間他也不敢對卡爾有大動作。然後他快速地扔下一句「我去叫醫生」就往外狂奔而去。
我繼續艱澀地叫喚他,「卡爾……」
卡爾忽然痛苦地呻|吟出聲,似乎在回應我。隨即他伸手捂著頭,非常有活力地罵出聲,「該死的,頭好痛。」
我傻愣地看著他,他用手肘撐著地面,睜開眼看到我,疑惑地說:「艾米麗?」
眼淚瞬間從我臉上滑過。
☆、第62章 指證
淚水掉落到地毯上與那些水漬融為一體,我用手背擦過眼瞼,這種濕潤過度的刺痛終於驚醒我的內心深處那種後知後覺的恐懼。卡爾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表情顫動幾下,而後這種表情又詭異地頓住,淺色的眼瞳里倒影著斑駁的光線,讓他的臉色更加晦澀不明。
「怎……怎麼了?」卡爾沉下聲音問,似乎被我的眼淚嚇到,他的思維看起來一團混亂,跟他被水浸泡過的頭髮一樣亂七八糟。
我將那種哽咽的難受硬生生吞下去,對他搖搖頭,輕聲說:「你沒事吧。」
「我?」卡爾才反應回來自己被人敲了頭,難忍地用手摸向自己隱藏在頭髮里的傷口。可能是因為太痛,他眉頭緊鎖,呼吸困難,手指觸電一樣地從傷口的地方縮回來。然後他終於爆發地大聲喝斥,「布克特。」
連名字都沒有,直截了當地罵姓。
露絲已經衝過來,將她驚嚇過度而導致歇斯底里的母親死死抱在懷裡。傑克站在壁爐旁邊,他手臂上的鮮血還在流淌,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滑落。刀子因為放在哪裡都不保險,所以傑克只好滿手血淋淋地緊攥著它。
這裡就像是個兇殺案現場,氣氛壓抑得可怕。
魯芙被卡爾的聲音嚇到,她臉色慘白,臉上的皺紋痕跡緊促出一種心如死灰的表情。她將自己的臉靠在露絲的胳膊上,小聲抽泣起來。露絲慌亂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阻止這個場面持續惡化下去。
洛夫喬伊帶著醫生已經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卡爾一臉無法集中精神的恍惚,他搖搖頭,這個動作只能讓他更加痛苦。我連忙握住他的手,他的皮膚異常濕冷,可是看樣子不像是噁心想吐,腦震盪的初現症狀。
卡爾無力支撐自己暈眩的頭顱,順著我的手臂倒到我身上,他呼吸淺弱,皮膚的顏色有一種不自然的蒼白感。我緊緊握住他的手,凝視著他半閉著的眼睛,內心裡那種冰冷的躁動安靜下去,我對他說:「你不會有事。」
醫生跑過來,卡爾是頭顱外傷,看起來不嚴重。也沒有任何嘔吐喪失記憶的症狀出現,花瓶圓潤的外表可能是蹭砸過他的後腦勺,魯芙的力量太小,不足以用一個花瓶砸死人。反而是傑克的傷口看起來嚇人得多,他手上都是血,連臉頰旁邊都蹭上幾絲血跡,這讓他看起來異常悚人。
卡爾拒絕上醫務室,他惡狠狠地看著魯芙,然後在醫生的幫助下回到自己的臥室,臥床休息。期間他一直死抓著我的手腕,警醒冷漠的表情有一種類似野獸被惹怒的扭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