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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更多的是一副得意自傲的德行,而現在他臉上找不到絲毫那種沒腦子的親切感。他陰沉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瞳里似乎藏著大片陰鬱的詭計,手指上的香菸慢慢燃盡,菸灰在菸頭上頓了一下,才掉落到床邊的地毯上。
關奧林匹克號什麼事?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你是誰?」卡爾突然問,這是一種命令壓迫式的審問。
「艾米麗。」我懶得跟他大眼瞪小眼,直接回答,反正這個基本用不上的英語名字我沒什麼認同感,所以自我介紹得毫不心疼。
「全名。」我不合作的態度顯然惹怒了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暴發戶二代,卡爾連椅子都不坐了,直接就靠在床頭,企圖用高大的身影壓迫著我。
「艾米麗。」我淡定地繼續用同一個答案來忽悠他。
「你的姓。」他咬著煙,卻發現香菸已經燃燒殆盡,隨手就將菸頭往旁邊扔開,那動作堪拼街頭小混混。幫他打掃房間的女傭會很吃力,他就沒別的地方能扔菸頭的嗎?
「沒有,孤兒。」這個答案直接噎死他,一個孤兒哪裡知道他老爸老媽姓什麼。
「孤兒?」他不自然地又露出那種高高在上的嘲諷笑容,然後有些勉強地咬下嘴唇,低聲問:「你以前靠什麼為生?」
以前?多久以前?沒穿越前我跳舞的時候,就靠跳舞為生。後來斷腿了就靠銀行利息為生。飛機失事掉到英國街頭基本就靠打短工,打賭賣藝,或者跟一些好心的婦女討個麵包為生。
想一想,我這幾個月來的生活真是精彩紛呈。英國底層的人民生活豐富得可以寫出一百部巨著。
可能是我想太久,還沒有回答卡爾就已經一旁幫我腦補完答案。他立刻說:「以後不准去偷東西,小偷沒有什麼好下場。」
那塊表不是我偷的,是自己掛上來的。
「你的身手很靈活,難道是你到貝爾法斯特的造船廠里偷拿材料時偷聽到消息。」他奇怪地低聲喃語,手習慣地摸著小指上的寶石戒指,然後又自我反駁,「這種關鍵的信息不可能流出來。」
什麼信息?
可能是我的眼神過於明顯,卡爾終於注意到我,他臉色凝重起來。「鐵達尼號會沉沒這個消息,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終於覺得他哪裡不對勁,他非常在意鐵達尼號會沉沒這句話。可是我不明白他在意個什麼勁,他不是認為這是艘永不沉沒的夢幻之舟?
「你覺得鐵達尼號會沉?」我想來想去,覺得只有這個消息是真實的,他才有可能這麼念念叨叨。可是說完再沉思一下,又覺得不可能,如果他認為船會沉,那麼還拖家帶口來坐鐵達尼號是打算自殺嗎?
我記得電影裡這貨,可是為了活下去可以將那些求生者踹下救生艇的兇殘人士。
「它會沉,呵呵……」他冷笑幾聲,突然又拉下臉,壓抑著聲音陰冷地說,「你答對了,鐵達尼號本來是該沉沒的。伊斯梅及白星公司上層曾經開過這樣的會議,因為奧林匹克號在試航的時候發生了嚴重的碰撞,白星公司原本就入不敷出,必須靠新建造而成的郵輪收回資金。可是這次災難讓他們雪上加霜,加上保險公司拒絕理賠,很快的,伊斯梅就很有可能破產變成窮光蛋。」
窮光蛋這個詞,他說起來可真是特別的刻薄不屑。
不過為什麼我們會談起生意經,我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這傢伙談起這些玩意的時候看起來終於沒有那麼倒霉,他嚴肅而自信,甚至是帶著點不自覺的沾沾自喜,看起來他在商業圈裡陰謀詭計混久了,顯得特別自在輕鬆。
「他必須讓他的船能很快就盈利,可是單單靠剛起航的鐵達尼號根本沒辦法賺夠度過危機的金錢,甚至連鐵達尼號的船票都沒有真正賣完,就算它是世界上最豪華的船也一樣救不了白星公司。」卡爾邊說邊站起來,他走到桌子旁邊,提起冰桶裡面的酒瓶子,給自己倒一杯酒。他動作熟稔地搖晃一下高腳杯,然後低頭聞一下,隨即將杯子舉起來,看著裡面的酒繼續侃侃而談。
「所以他打算實施一個很大膽的主意,就是讓鐵達尼號在航行幾天後去撞冰山,讓這艘夢幻的不沉之船徹底完蛋。」
說到這裡,卡爾忽然停頓一下,接著他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我喜歡這個注意,做生意就要有這種膽量。」說完,他像是要慶祝什麼地舉杯碰了一下空氣,再一飲而盡。
「他故意的,要去撞冰山?」我聽到了什麼?一個瘋子反社會的變態事件?就是破產也不用故意拉著兩千多人去死吧。
「對,只要將船撞沉了,就能從保險公司那裡訛詐出一大筆的資金。而這個天才的主意一開始就是白星航運真正的老闆提出來的,只要將撞壞的奧林匹克號換成要進行處女航的鐵達尼號,那麼他們就能用沒有經過修理的奧林匹克號行駛到冰山區,讓這個計劃成功實施。」
我擦,這是什麼爛計劃。
將鐵達尼號調包成撞壞的奧林匹克號,然後讓買了鐵達尼號船票的乘客坐到奧林匹克號上,被人載去撞冰山訛保險金?
白星公司全體上下都被冰山撞到腦漿崩裂了吧,智商跑哪裡去了?
還有,如果這是奧林匹克號,那麼眼前這貪生怕死的貨怎麼會上船,還在這麼淡定。難道我錯怪他了,他其實一點都不怕死,還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