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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消失。」卡爾想都不想就反駁。
洛夫喬伊……你還能更明顯一點嗎?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這是她情人,你朋友看到真人會有什麼感覺。」傑克的頭像又派上用場。
「將他扔到海里,這個一看就三等艙的流浪漢,怎麼可能有女人會喜歡這種白痴。」卡爾反感地說,看都不想再看到那張頭像。
洛夫喬伊冷靜地將畫塞回自己口袋裡,然後平靜地總結,「先生,你可以告訴你朋友,他愛慕著那位女士。」
「愛慕?」卡爾跟不認識這個詞的語氣,有些神經質地念叨。
「那我先告退。」說完結論,他立刻快步走了。
只剩下卡爾在原地轉圈,可笑地重複,「愛慕,什麼愛慕,怎麼可能,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天。」他轉頭大聲地反駁,結果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臉上的笑容慢慢垮下來,看沒有人,他有些無措地伸手將額頭上的散發往後抓,然後將那瓶酒拿起來,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烈酒帶來的溫暖跟火燒一樣,卡爾拎著酒瓶子走到私人甲板,他坐到甲板的休閒椅上。心裡空蕩蕩,他試著回想了下,今天過得雞飛狗跳。他順風順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哪一天過得這麼狼狽。
「愛慕?」他嘲笑地搖頭,「不可能。」
甲板臨海的窗戶,晨早的陽光從遙遠的海平線,飛躍過廣闊的海洋掉落到玻璃里。
卡爾覺得有些刺眼,他伸手阻擋一下晨光,那些金色的光芒就如同某個人的長髮,暖燙了他的掌心。這種溫度讓他嚇一跳,他喃喃自語,「這不可能。」
一隻海鷗從甲板窗外滑翔而過,從B層甲板飛到救生艇甲板,停到一架蓋著帆布的救生艇旁邊。而救生艇里正在淺眠的某個人驚醒過來,她睏倦地用粗糙的袖口揉揉眼睛,輕柔灰暗的光線努力從那個帆布縫隙里擠進來。
她無奈地用手指順了順自己金色的長髮,然後拍拍自己酸痛的脖子,嘆氣說:「天亮了,該下船了。」
1912年,四月十一號,鐵達尼號依舊乘風破浪,全速開往愛爾蘭昆士敦。
☆、第30章 捕獲
到達昆士敦的時候鐵達尼號不會靠岸,只靠接駁船將移民接到大船上,就像是昨晚在瑟堡一樣,差別是昨晚接的乘客大多都是一等艙的貴客,而中午接的乘客都是打算到美國闖天下的統艙移民。
我偷偷從救生艇下來,又爬到D甲板船尾的時候,太陽剛剛從海平面升起來。來甲板上休息的統艙乘客越來越多,他們之中有拿著針線在縫製衣服的貧窮婦女,也有帶著孩子在欄杆邊看海的父親。我將深色的頭巾批到頭上,圍在肩膀處。然後坐到甲板中央一個長椅子上,將自己裸露的雙腳藏在長裙下,圍巾包住臉,只露出眼睛。
空氣中有一種潮濕的咸冷,我抬頭看向鐵達尼號旗杆上的美國國旗,仿佛一下就看到自由女神像的火炬。下船後我會努力買一張到美國的船票,二十世紀初是現代舞奠基的時代,我渴望加入到這場改革舞蹈界的革命中。如果可以,我還想去拜訪一下伊莎貝拉鄧肯或者聖丹妮斯,親眼看看她們的舞蹈。
那一定是場美的盛宴。
我看著海那邊的陽光,這個時代新的一天又開始,抬頭看向上層甲板,空蕩蕩的,不像是三等艙的熱鬧,這個時間那些所謂的貴族豪富可能還在睡覺。我不認為卡爾霍克利能找到我,難道他權利大到能讓他的僕人在三等艙甲板上,一個一個地掀開婦女的圍巾,只是為了查找一個小偷?
我揉揉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後將雙手藏到袖口中,發呆地彎著身體懶散地坐著。在沒有下船前,我的精神完全無法放鬆下來,還以為這是一場絕對不會出意外的冒險,結果多了霍克利那個倒霉鬼,追得我差點就要被鎖到船員艙里淹死。我本來想寫張紙條塞船長駕駛室的,上面最好用鮮血寫著,1912年四月十五號凌晨你這艘該死的船會沉,順便補上一句,是撞冰山沉的。但是早上出來的時候,看到布告欄上已經有船員在貼航行速度。
昨天鐵達尼號的航行速度是621公里,對這個時代的郵輪來說,這種速度無功無過,所以伊斯梅那個傢伙,很快就會跑去「建議」快要光榮退休的百萬富豪船長,船還能開更快點,什麼,你說你收到一張預言沉船紙條?那一定是敵對公司跑來搗亂的,鐵達尼號要加快,再加快,讓這艘偉大的皇家郵輪上所有報紙的頭條吧。
寫這種不靠譜的玩意等於白寫,誰信呢?
坐了大半天,直到整艘船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我才覺得時間差不多。起身走到船尾欄杆邊,極目望去,希望能看到昆士敦的碼頭。可能是時間還不到,我看過去只有一片廣闊的汪洋大海。
身後傳來熟悉的爭執聲,一個男人生氣地大叫:「不行,傑克你不能下船,那個女人只是個騙子,你要放棄這種難得的機會嗎?我們要一起去美國,那是你的家鄉。」
「布里奇奧,冷靜,你先聽我說。」接著是傑克的聲音,他竭力安撫自己歇斯底里的朋友,企圖讓這個有點公鴨嗓的傢伙安靜下來。
「你要我怎麼冷靜,是你說服我去美國的,而現在你卻要下船,你這個膽小鬼。」布里奇奧怒氣沖沖,活似下船的不是他朋友,而是他女朋友。
「願賭服輸,這事關一個男人的承諾。」傑克悠閒地回答,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件很難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