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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鍋煲粥,加上切得很碎的蘑菇,加一點細蔥,細鹽,點兩滴香油,足足熬上半個時辰,粥都化開了米花,又濃又香。胡蘿蔔和白蘿蔔切片,和排骨一起熬湯,一點生薑細鹽調味,末了撇去湯麵上的一層浮油,清淡又有營養。
葉九思選擇的都是烹製時間比較長的,掐准了時間剛好葉英睡醒,便將東西端了過去。
「師父,醒醒,起來吃些東西吧?」葉九思輕喚,她知道師父睡覺一向很輕,但由於師父一直閉著眼睛,是以葉九思有一套獨有的觀察方式。見葉英醒了,葉九思再次將他攙扶坐起,將小几放到葉英的面前,並將準備好的粥品端上去。
粥熬得很濃很香,葉英卻只用了兩小碗便放下了湯匙,湯只喝了半碗,排骨什麼的動都沒動。葉九思知曉葉英這是胃口不好,想著一會兒出去買些橄欖或酸梅,發燒會覺得口乾舌燥,吃這些再好不過了。
「師父你睡一覺吧,徒兒出去買點東西就回來。」葉九思輕聲道,用火鉗撥了撥香爐里的沉水香,為了避免房屋窒悶,又開了一點窗。還好現在是春天,涼風習習也算舒適,又不會著了風寒。見葉英已睡下,葉九思收拾收拾東西,便退了出來。
此時天色已暗,但是品花會的熱鬧還沒有過去,所以那些小店也沒有很早關門。
葉九思點了盞燈籠提在手上,昏黃的燈火映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面白如玉,更顯雅致風流。然而她秀眉微蹙,清澈明亮的眼眸也似是蒙了一層煙般迷離,倏爾,她回頭看向葉英的房間,面上漸漸的,卻是流露出幾分惶恐之色。
她猛然回頭,垂眸斂眉,不敢再去多想,然而寂落的月色傾灑在她的眉眼,滿滿的,都是忐忑與不安。
葉英的病本就不嚴重,他有內力護體,加上葉九思悉心照料,第二日便是好了起來。新買的府邸沒住幾日便要出門,葉九思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之可惜了那三盆牡丹名品,沒人照顧,可能是要枯萎了。想了想,便將之一同掃入絨包,打算一同帶去送給師父那喜愛鮮花的友人。
要出遠門,東西都要準備好。葉九思想起那黑色的漩渦,心中有些莫名的晦澀。之前她為了以防萬一,將大部分的銀錢都換成了金條和碎銀子,只留下些許銀票做日常用度。想到這次出去,葉九思咬了咬牙,進了書房,將書柜上的書全部掃入背包里。
《新.舊唐書》、《農政全書》、《本草綱目》、《劍經註解》等等,全部包好捆起來丟入背包里。
葉九思已經不記得第一次看到這些書時內心的震撼和驚駭了。特別是在翻看《新.舊唐書》之時,看到安祿山和史思明反唐之時的憤怒和焦慮。然而她最終還是全部咬牙忍了下來,甚至不敢拿這些書去給師父看,只敢偷偷收起來。
若是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師父看到這些,又會如何?又能如何?
再則,這些史書和他們的歷史有很大的不同之處,卻又在大局上非常相似,但是天一教,屍人,塔納……這些,史書上都沒有記載。
好在師父並不好讀書,以指代目到底多有不便之處,更多時候,師父還是喜歡抱劍觀花,體悟劍道。
所以,若不能回去,師父最好永遠都不要知道。那些焦慮的,忐忑的,不安的,難過的,都由她一人記得,就夠了。
葉九思清艷的容顏肅穆起來時便顯得神姿高徹,凌寒如雪。她的雙眼中顯露出一種刻骨的冷靜,仔仔細細地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換上了自己改良過的破虜套,改過的衣服不再那麼暴露,然而幹練利落的其實仍然不減,只是多了幾分嚴謹與禁慾。白色的破虜套只有些許金邊以及一個金色的披風,葉九思保留了金邊,只把明黃色的披風換成鵝黃色,也不算是禁色了。
之後換上了逍遙天下的若夜輕重雙劍,兩柄金光璀璨的輕重雙劍背負在身後,氣勢十足,通身利落颯爽的英氣撲面而來,耀眼得如九天金鳳,燦爛若晴空熾日,無人敢略其鋒芒。她朝外走去,明明背負著這樣沉重的雙劍,腳步聲卻依然細不可聞。
她出了門,轉出自己的院子,然後在長廊邊,看到那個負劍而立的男子。
「師父!」葉九思笑容明媚地朝著葉英跑去,就像以往一樣。她在葉英面前站定,掏出一個落花碧絨包遞給葉英,鄭重道:「師父,這是弟子縫的落花碧絨包,裡面裝了一些必備用品,還請師父帶上。若弟子不在師父身邊,還望師父多多珍重自己。」
葉英拍頭的動作微微一頓,卻還是接過了那個落花碧絨包系在腰間,然後再次抬手摁上了葉九思的腦袋,輕聲道:「你有心了。」
葉九思微笑,笑容卻帶著些許澀然,眉宇間也似是染上了愁緒,淡淡的,仿佛一束寫滿了心事的月光。
葉英陰差陽錯之下找到了葉九思,而花滿樓和陸小鳳那邊,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他們從盤根結紮的線索里找出了幕後主使者,並不是他們之前疑慮的,上官飛燕的情人霍天青,而是當年三個臣屬之一的上官木——也就是霍休。霍休早在這些年的經歷變得偏激而扭曲,他認為金鵬王的財富是屬於他的,是他守著這筆財富,看著它一點點變多的。所以他不僅不許別人拿走自己手中的錢財,同時還要拿走獨孤一鶴以及閻鐵珊手裡的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