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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瓊華派被山下人民稱作劍仙,卻無法澤被山下百姓,如今整個瓊華都只固執己見,為成仙而瘋狂,再看不見他人的苦楚,與邪魔外道有何區別?
毀了的房屋可以再建,斷了的橋可以再搭,綠洲的住民可以遷徙,可變了的人心又如何能回到從前?
「我們去捲雲台,師公手記所言,捲雲台有一處密台,平日並不可見,乃是宿主二人一同使用雙劍秘法的地方,掌門和師叔或許會在那裡……」慕容紫英臉色慘白,看著瓊華一片斷井頹垣,心底寒涼,卻又慶幸門派中實力弱小的弟子都已經盡數被送走了,否則如今樓宇冰封,定然死傷慘重。儘管如今瓊華飛升已是無可挽回的局面,但慕容紫英還是希望能夠盡力去阻止。哪怕明知他所有的作為都只是蚍蜉撼樹,他也無法看著瓊華覆滅卻什麼都不做。
此時的捲雲台上因為氣溫驟變,已是層冰積雪,唯有狂烈暴戾的羲和陽炎寂寂的流淌,成為此處唯一的溫度。靈力沖天而起,藍色與赤色交織而成的光柱貫徹天地,拉動著整個瓊華的上升。夙瑤和玄霄皆抬頭望天,注視著劍柱,一人滿目哀戚,一人滿眼瘋狂。夙瑤並非望舒宿主,是以拉動瓊華飛升的主要力量仍然是玄霄在控制,九成的靈力被灌輸進劍柱里,讓他臉色愈加蒼白,加上他那一雙怒焰騰騰的眼眸,便顯出幾分滲人的味道。
而葉九思站在捲雲台的邊緣,眸光冷淡,卻不似夙瑤二人那般注視著天際,她只是垂眸,撫著焰歸,一下又一下。
慕容紫英幾人闖進捲雲台時,玄霄正全力以赴拉動劍網,反而是夙瑤第一個發現了他們的蹤影。看著幾人緩緩顯出的身形,夙瑤面色微變,她沒有想到慕容紫英竟然會再次回到了瓊華。明明事情輕重緩急,已經盡數告知了宗煉長老,宗煉長老也已經下山了,為何沒有阻止慕容紫英?
接下來要面對的可不是勢均力敵的幻暝界,夙瑤不能保證接下來還能護得住他們,思及此處,眸光漸冷,厲聲道:「慕容紫英!你們仍未死心,想要奪回望舒嗎?望舒本是瓊華之物,歸回瓊華才是正理,但看在望舒宿主的份上,都言飛升之後,望舒予你們也無妨,難道連這一時半會,都不耐煩等嗎?!」
慕容紫英面無表情,緊抿的唇和線條堅毅的臉部輪廓,是他看起來格外的俊美,他道:「我們並非來奪望舒劍的。」
夙瑤蹙眉,尚未開口,玄霄已經喜出望外地道:「哦?!不奪望舒劍,難道是……天河,你想通透了,要與我一同飛升?好!好!天河你能來,大哥很高興!」他竟像是突然斂去了狂意,露出純粹歡喜的笑容,雲天河看著他心魔深種的模樣,想起曾經待他如兄如父的玄霄,心裡無比的難過。
葉九思也有些意外與幾人的到來,她微微偏首,目光掃過氣血兩虧的韓菱紗和傀儡人一般的柳夢璃,心中有些訝然。這些時日以來她一直都在布置捲雲台的陣法,至多也不過是告知夙瑤後續應該如何行動,從未關注過這幾個孩子,誰知曉這才短短數日,他們的實力竟隱隱有超過夙瑤數十載苦修的架勢。但是這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明顯體虛,甚至陽壽短暫,那藍裙女子竟是傀儡幻象,連人都不是。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太過重要,瓊華也已經臨近崑崙天光了,不能讓他們繼續呆在此處,否則傷及無辜,便不好了。
「我送他們下去吧。」葉九思緩步踱來,詢問似的看向夙瑤。夙瑤有片刻的遲疑,但看著已經被雲天河激怒的玄霄,終究是頷首應下。
然而不等葉九思有所行動,慕容紫英上前一步,攔在夙瑤和葉九思身前。清俊帥氣宛如畫中謫仙的少年眉眼冷凝,眼中含著沉鬱之色,他定定的注視著葉九思,開口道:「紫英知曉如此詢問實在冒昧,但是宗主,可否告訴紫英,您到底打算做什麼嗎?」
「知道這些又做什麼?三言兩語,總是說不清的。」葉九思看著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滿臉的憔悴,這些時日想必是為了瓊華之事奔波了不少地方,不由得有些心軟,平靜的勸說道,「你若是擔心你的夥伴,我現在便給一部調養身體的功法給她如何?如今也只是身體虛弱罷了,縱使身死,我也能救回來……」
「紫英想問的不是這個!」向來禮數完美的少年像是被壓抑的火山,猛然爆發了一般,竟不管不顧地打斷了葉九思的話語,語速飛快地道,「您修為深厚劍法卓絕,更有君子之風品行高潔,紫英向來以您為榜樣!也非常感謝您昔日的恩情!但您作為得道成仙之人,如何不知曉瓊華妄想一步登天的舉止是錯的?!如今之勢,樓宇冰封,河水污濁,分明不是正道所趨,您為何不阻止?甚至還推波助瀾?究竟為什麼——何以如此待瓊華?!」
葉九思愣住了,看著眼前少年目光中翻滾洶湧而來的沉重與痛苦,竟一時啞然無言。
「掌門!弟子始終不明白,您為何如此執著於飛升?!」慕容紫英似乎難以掩蓋內心的痛苦,仿佛要將這些時日以來所有的掙扎都盡數傾吐而出,「師叔殺害了重光長老,做出如此欺師滅祖之事,分明已經心魔深種,您為何還要與此人為伍?!」
「欺師滅祖?——又待如何!!莫要忘記,也是他們將我冰封。」玄霄冷嗤一聲,似乎對此不屑一顧,見夙瑤乍聽聞重光長老逝世而面露驚容,心中不由得更怒,「我留青陽性命,不是讓他興風作浪的,廢人就該有廢人的樣子!安心等死便是!早知如此,不如一掌殺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