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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葉懷瑾的不告而別,是因為神界餘黨反戈一擊,殺得整個仙界措手不及。神明終究是神明,哪怕走到了窮途末路,也仍然有著駭人的力量。當時候葉懷瑾收到了消息,只來得及匆匆丟下一張紙箋,甚至連葉九思都來不及告知一聲,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等到戰爭結束,仙界險勝,終於將神界的殘黨一網打盡,他才匆匆回到此界想要見葉曦一面。但他當年走得太過突然了,本以為孩子的忘性大,左不過是將過去不愉快的事情淡忘了罷了。但葉懷瑾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倔強得三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小糰子,竟當真記恨了他這麼多年。
換而言之,葉曦也當真惦記他惦記了五年,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
葉九思笑著和他說起葉曦哭得像只小花貓似的往事,嘆聲道:「原以為這孩子不像我,沒想到,卻是像極了我。」
葉澤與葉九思相似的是那一份對女子的憐惜和氣度,葉曦和葉九思相似的,卻是那一份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著。
葉九思幼年時也有這樣的執念,那時候被親生父母所棄,又被葉英送走,縱使天賦卓絕遠勝於同齡人,葉九思的心中也仍然帶著幾分晦澀的自卑。童年時期,成為葉英的徒弟,就是葉九思唯一的執著。葉曦與葉九思不同,她從小被嬌寵到大,基本上沒有多少不順心如意的事情。約莫葉懷瑾一去五年不曾歸來,那已然是葉曦心中最大的坎坷,碾轉反側數載,是以時至今日,仍然難以忘懷。
直到如今兩人再次相逢,直到她發現那人尚未忘記他們的約定,哪怕那約定多像是孩童的戲言,又是多麼的渺茫而不切實際。
母親說過,他是個言出必諾的人,如今,他也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葉曦不知道,因為兩個位面時間軸不同的原因,這邊的七年,那方世界卻已經過去了數十年的歲月。但是在這樣漫長的時間中,葉懷瑾始終記得有一個小雪團似的娃娃揪著他的衣袂,軟軟糯糯地說自己想要一顆星星。那時候的他沒有敷衍了事的想法,反而很認真地思考這件事情是否能達成,才笑著應允了下來。仙神兩界征戰不休,葉懷瑾如今已然是名副其實的仙界之主,直到凱旋而歸的那一天,他才從五星七曜二十八宿中選擇了一顆即將蛻變為歲星之精的星辰。
歲星之精,其性仁,有所求者,但以心事白之,無不從允。
有所求者,無不從允。
他珍而重之的女孩,只願你所有的心愿都能實現,痛苦與病晦都無法觸及你分毫,快樂將伴隨你直到永遠。
坐在葉曦對面的葉睿是何等的聰慧通透?只是看見葉曦恍惚而又悵然的神情,便約莫知曉是誰引起了她的一番愁緒。
葉睿一手持杯,嗅著那裊裊的茶香,唇帶淡笑,平靜又溫和地道:「小曦,還不讓懷瑾大哥快進來?否則可就失禮了。」
葉睿的話語雖然溫柔如水,葉曦卻向來不願在幾個哥哥面前任性,只得站起身,目光閃爍就是不看對面的白衣男子,低聲道:「哥哥叫你過來。」隨即她就聽到葉睿不輕不重地將茶杯往桌上一磕,頓時一抖,聲音軟了軟:「懷瑾哥哥,二哥請你進來。」
葉懷瑾好笑地看著焉嗒嗒的小姑娘,見她退開,便也直接躍進了屋中,朝著葉睿拱手笑道:「失禮了。」
「懷瑾大哥不必如此。」葉睿淺淺一笑,將還有些不情不願的葉曦拽到自己身邊,按在位置上,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腦袋,「小妹都快被我們寵壞了,還請懷瑾大哥原諒則個。不知道大哥會在這裡停留多久?仙界的事務忙完了嗎?」
「如今仙界百廢待興,久待是不可能的……」葉懷瑾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葉曦驟然板起來的面色,苦笑著道,「來這裡只是為了看看你們,看看阿姐的,過些時日還是要回去的,除了給曦兒帶份禮物以外,只想問一下曦兒……」
「長琴已經去了大千世界了,曦兒有興趣去大千世界走一走嗎?」
葉懷瑾覺得自己實在兩難,不走不行,走了小姑娘又會不高興,那麼唯一的兩全之法就是將小姑娘一起帶上了。
實際上長琴和葉曦的體質都更加適合在大千世界修煉,畢竟葉曦是仙胎,又不似兩個哥哥一樣修的是以武入道之途,她和長琴一樣都是修煉仙術的。中千世界雖說靈力並不匱乏,但是大千世界那裡的靈氣程度比這方世界要濃郁許多,修煉起來自然比這裡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葉曦愣了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葉睿偏首看向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道:「我去問問爹爹和娘親。」
言下之意便是答應了。
葉睿想著葉曦還小,去大千世界歷練的事情還不急,只是一句婉拒還停留在唇邊,一聽這話便嗆了一口茶水,輕輕地咳了咳。葉曦回答得太過乾脆利落了,以至於葉睿突然想起一句俗話——「女大不中留」,一時間竟是有些啞然,頗有一番啼笑皆非之意。
葉懷瑾微微一笑,清俊的眉眼染著如水般的溫柔:「這個給你。」
葉懷瑾在進入茶樓之前便將那一顆星辰放進了一個精緻的紫檀木盒裡,輕輕推到了葉曦的面前。他仍然笑意溫存,也不曾提及耗費了多少的時間才得到這麼一顆將近成熟的星辰。見葉曦收下之後,他的眼中才流露出幾分如釋重負般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