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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葉九思對這處小木屋很是不舍,畢竟它承載了太多溫暖的回憶。甚至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細節,都有著許多平淡但是溫馨的故事。但是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的根,不管再怎麼眷戀,終究是要離開此地的。葉九思收拾完所有的行禮,打點好一切的行囊,全數收入自己的次位面之中。走出了木屋之時,卻看見長琴正和葉英一起站在屋外兩兩對望,沉默不語。
自從長琴戴上了三珠樹珠玉手鍊之後,魂力便停止了消耗並逐漸開始恢復,這約莫讓他看到了希望和未來,整個人便都沉靜了下來。那些偏激的瘋狂和走投無路之下的恨意都被收斂得一乾二淨,面容時常帶笑,氣度溫文,乍一看就如同豪門貴族中走出來的濁世佳公子。此時葉英一身白衣勝雪,衣袂翩然,長琴就站在他身邊溫柔淺笑,即便兩人的容貌無一相似,但卻當真宛如親生父子一般融洽。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奇怪,見葉九思緩步走出,長琴露出乖巧的笑容,用孩童軟糯的聲音喊道:「娘親。」
葉英看了葉九思一眼,沒有開口說話,葉九思輕輕撫了撫長琴的腦袋,隨口問道:「方才在說什麼?這麼高興?」
「嗯,我在問爹爹問題。」長琴牽著葉九思的手,乖巧的笑容仿佛凝固在臉上的面具一樣,透著一絲不懷好意,「問你們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妹妹啊。」
葉九思:「……」
葉英:「……」
葉九思眼神複雜地想起自己曾經鬧過的笑話,被孩子看在眼底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拿來打趣。葉九思便伸手輕輕掐了一下長琴的臉頰肉,不等她說些什麼帶過這個問題,葉英便揉亂了長琴的頭髮,淡聲道:「總會有的。」
聽聞葉英此言,葉九思倒是沒多少尷尬害羞的感覺,到底活得久了,彼此間相處了這麼久,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對所謂的男女之事和孩子,他們都抱有著順其自然的心情,並不過多的強求和在意。葉九思最初的願望只是希望能陪伴葉英一輩子走下去,和他比肩而立,如今得償所願了,又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只是若是以往也便罷了,如今既然知曉了回歸藏劍山莊的方法,於情於理他們都應該先返回故土,解決後顧之憂,告知長輩之後,再言其他。
見他們如此反應,長琴也只是略感無趣地問道:「我們現在要去哪?」
「去蒼梧山。」葉九思握著長琴的手,眼眸中沉著雲霧般的悵然,解釋道,「當初我為了保住劍宗,將整個蒼梧山和妖界的氣運牽連到了一起,是以妖界通往人界的入口就是蒼梧山。我們若是要離開妖界,就只能從蒼梧山這邊走。」
依照位面的變動和時間的不同,人間應當已經過去了四百年左右的歲月了,葉九思不知曉劍宗是否安在,不知曉葉懷瑾是否已經成功飛升。
畢竟時光歲月何其殘忍,如今世間已是滄海桑田,葉九思也不知曉往昔的故人是否還在,已不知他們如今是何種模樣。對葉懷瑾,葉九思心中是有愧的,即便葉懷瑾曾言感激她給予他此生的所有,但葉九思仍然覺得自己是對不起他的。劍宗本來應該是她的責任,但葉懷瑾卻將劍宗發展得很好,從未有過半句怨言。葉九思知曉,劍宗雖然是由她所創立的,但是她其實也只是占了個名分,真正配當劍宗宗主的那個人,應該是葉懷瑾才是。
懷揣著這樣的複雜,他們便來到了妖界的出口,只是這裡同神魔之井一樣,派有重兵把守,禁止妖族入人界,也防止人界那邊有修者闖進來。就如同神與魔之間的矛盾一樣,妖族和人族其實也都懷抱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警惕和敵意,妖族有許多妖獸以人為食,人族也常常將斬妖除魔掛在嘴邊,這都是不可調和的矛盾與衝突。或者說這就是天道定下的規則,六界生靈各有不合之處,相互制衡,以此達成一個完美的弧。
妖界這邊的守護者是英招一族,已經算是較為溫和的妖族了,而人界那方的守護者便是劍宗,這也是葉九思當初為劍宗設下的後路。
守護妖族的入口,這就是一個無人敢接的燙手山芋。畢竟宗門內有一個隨時都可能鑽出妖獸的空間通道,誰都無法安下心來。但劍宗不同,他們擁有上古時期鳳凰一族的守護結界,鳳凰、龍與麒麟曾經是天地間的主宰,是以不管再怎麼狂妄肆意的妖族都要在結界面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而只要有守護者的身份存在,任何人都不能輕易對劍宗下手,否則妖族來襲無人可擋不說,往後還要代替劍宗鎮守這一方小洞天的靈脈,簡直得不償失。
畢竟此界仍然是修行道法的人居多,如劍宗這般以武入道不需要靈氣供應的,幾乎稱得上獨一無二。
顯出寒琪所給的手令之後,英招一族便很快放行了,他們穿過由紫晶石鑄造出來的隧道,走出來時便可以明顯察覺到空氣中靈氣的變化。葉九思輕輕觸碰了一下洞口的結界,層層漾開的水紋像是糖絲般消融,一陣柔和的光芒過後,乍然展現在葉九思面前的便是一片蔥蘢且生機勃勃的綠色。
葉九思微微一愣,在她的印象之中,蒼梧山上就是不變的冰雪封鏡,淒神寒骨的冷,此時她卻是想起來最初她和葉英初致此界之時,蒼梧山也是這般生機盎然的景象。他們所在的出口乃是一處山洞,四周遍布符咒和封印,不遠處的石壁上正刻著劍氣凜然的「劍宗」二字,大氣磅礴的字跡之下,每一筆每一划都透著鋒銳冰冷的劍意,時隔了這麼多年,葉九思曾經留下的劍氣竟仍然凝而不散,在此蘊養著莊嚴肅穆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