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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葉懷瑾只覺得心中翻湧起一股酸澀,鬱氣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底。他忍不住跑上前,一把拽住那個越來越沉默的女子的衣袖,笑眯眯地道,「瓊華派前些時日發來請柬,據說他們已經鑄造出了羲和望舒雙劍,並且尋找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純陽道體和純陰之體,作為雙劍宿主,並且想和劍宗弟子切磋一二。這一場盛事本該由瑾親自帶隊前往的,但是不湊巧瑾這幾日略有所悟,可能要閉關準備突破,就麻煩阿姐走一趟了,可好?」
這些年來瓊華對劍宗雖然仍然是那般不咸不淡的模樣,但是也越來越警惕了。畢竟劍宗弟子走以武入道之途,身魂同修,即便功力尚未達到宗師之境,也已經駐顏有術,容貌不變,成為宗師之後更是壽命漫長,不知曉的人還以為劍宗有什麼秘法,能讓人短時間內修成不老仙身。而當初瓊華派的弟子們如今也已經是掌門長老了,只是除了重光因為功法特殊而容貌不變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經開始滄桑衰老了。
劍宗和瓊華派都是以鑄劍之術和劍法聞名的,劍宗穩紮穩打,如今發展越來越好,瓊華派與之相比,可謂是處處不如,因此舉派飛升的野心更加雄厚了。這些年來雖然礙於情分沒有跟劍宗產生任何衝突和摩擦,但是瓊華派很天真的覺得自家宗門舉派飛升之後也是滿門神仙,和葉九思平起平坐,也能倒壓劍宗一籌了。如今羲和望舒雙劍鑄成,又在同一時間尋找到百年難得一遇的純陰純陽之體,大喜之下便提出了切磋這樣的要求。
葉懷瑾本身對瓊華派這樣的挑釁是有點滿不在乎的,在他看來,瓊華弟子那些所謂的天之驕子裡劍心純粹的壓根沒幾個,丟到劍宗連外門都不收的,即便靈體上佳又如何?一群修道的人修到最後居然還想靠著這樣的捷徑一步登天,可不是可笑無趣得緊?
但是葉懷瑾不在乎瓊華,卻在乎葉九思,哪怕是讓葉九思出去走走,也比這十年如一日守在這方寸之地來得好。
葉九思微微抿唇,一開口,聲音冰冷宛如亂玉碎瓊:「其他人去,也可。」
這樣委婉的拒絕,葉懷瑾卻早已經想好了說辭,當即露出了一個有些委屈的神色:「可是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和瑾同一個輩分的,不管是浪翻雲還是一點紅師弟和曲師妹,都不是那種長袖善舞的人啊。能委以大任的挽月師妹又帶著弟子入世去了,卿寒師弟又是個木呆子,整天只會抱著木劍閉關閉關,我怎麼能放心讓他帶著人去丟人啊?況且這瓊華派此次可以說是來揚威的,阿姐去掠陣,瓊華派也不敢說些什麼嘛!」
葉九思又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隨雲和奚琴呢?」
「阿姐!雖然瓊華派此舉有多可笑和不切實際我們都知曉,崑崙其餘幾派也等著看笑話呢,但是這對於瓊華派來說可是最莊重的大事了!」葉懷瑾的神色頓時更委屈,「雖說三代弟子帶隊前去也不算失禮,但是瓊華派肯定會以為我們看不起他們啊!而且師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奚琴都快八個月了,原隨雲哪裡抹得開腳?四代弟子裡,曲流觴和原青竹那兩個小子一肚子壞水,沒有人壓制他們,豈不是真的要鬧出事來?「
都白來歲的人了,卻還碘著臉皮子撒嬌,但偏偏葉九思就吃這套,片刻的沉默之後,終究還是無奈地頷首。
葉九思伸手拍拍葉懷瑾的拽著她衣袖的手,乾巴巴地道:「身為首徒,應當穩重些許。」
「是!」見葉九思應好,葉懷瑾自然無所不應,「那瑾立刻吩咐安排下去,三天之後阿姐就帶一批弟子出去吧,瑾會安排妥當的。」說完,人便已經化作一道流光離去,只留下葉九思有些無言般的搖了搖頭,方才轉身離去。
曲流觴正睡得甜香,就被葉懷瑾從被窩裡扒拉了出來,嚇得他正想告罪說自己不該偷懶,卻被葉懷瑾一把揪住了衣襟,雷霆萬鈞地道:「我要去閉關了,這次瓊華之行是宗主帶著你們去的,雖然一點紅和曲師妹也會同往,但是他們不管事,你小子年齡最大,放機靈點知道了沒有?」
「什麼!宗主要離宗?!」曲流觴頭髮都快要炸起來了,睡意半點不剩,見葉懷瑾鬆了手便要離開,忙道,「等等師伯,你不是前陣子才突破不久嗎?」
葉懷瑾身周凜然的劍氣稍稍收斂了些許,又是一副陽春白雪般的清逸華貴,眼中略顯寒芒,卻是緩聲道:「傻孩子,師伯不閉關,宗主哪裡肯離宗啊?」
曲流觴:「……………………」
葉九思不是不懂葉懷瑾的小伎倆的,但是她慣來心氣平和,對門中弟子也是寬容疼寵的,葉懷瑾算得上是她帶大的孩子,偶爾一點小要求,葉九思也是無有不可地慣著。似乎年歲越長,她就越發心軟了,甚至隱隱明白了葉英為何會如此在乎藏劍山莊,甚至傾盡半生去守護,也甘之如飴。
「師父,劍宗不知不覺間竟也發展成這般模樣了。」葉九思跪坐於地,輕輕的以袖擦拭著焰歸,她雙目輕闔,姿態端莊,眉眼卻透著清淺溫靜的柔和。窗外照射進來的天光明媚燦爛,襯得她的容顏有種姽嫿於幽靜般的美麗,「一晃眼也是這麼多年了,四代弟子都長大成人了,徒兒也沒想到徒兒竟然會有被人喚師祖的一天。不知道這些年師父是否會有意識,不然,徒兒豈不是比師父年紀還大了?」
似乎覺得這樣的設想很可笑,葉九思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恬淡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