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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兩個孩子比劍有趣,我就隨手畫下來了,阿英在幫我題字呢。」葉九思邁步跨過門檻,一個尋常的動作里都透著一股從容的優雅,話語中的親昵自然得讓葉暉都感覺不到半分的違和,「難得能夠看一看故鄉二十八年前的風景,多少想多畫一些下來。」
葉暉進了屋,果然便看見葉英挽袖提筆,正在一副畫作上題字。那畫上果然是兩個小小少年交手時的場景,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了一種難言的意境。
「二弟?」葉英正好寫完最後一筆,他筆一放,葉九思便取了宣紙瀝乾紙上的墨水,將墨畫收卷了起來。
當再次被請到客廳里坐下的時候,葉暉有些恍惚的想,那種無法插足的氛圍果然不是他的錯覺。每當這兩人站到一起時,身周的氣息都仿佛自成一體,渾然天成,雖然很溫和無害,但是卻沒有他人涉足的餘地了。
即便是葉暉,對這樣的感情都很難不產生羨慕之情。
滾水燙杯,溫盞,氤氳的白色水霧參雜著幽裊的茶香,沁人心碑,清入肺腑。青碧色的茶水盛在白瓷茶杯里,帶著勃勃生機的綠含著春意,讓人在這樣清寧淡雅的茶香中不自覺得舒緩了下來。葉暉接過葉九思遞給他的茶杯,道了聲謝,品著清茶再次感嘆了一番自家大嫂的多才多藝,便將目光轉向了葉英。
「二弟來得正好,本想去找你的,再過幾日,我們便準備回去了。」葉英抿了一口茶水,靜品清香中的無窮滋味,語氣平靜,「約莫就這兩三天了。」
「大哥不再多住一些時日?」葉暉雖然早就知曉葉英和葉九思不可能久待,但是乍然聽聞這個消息,還是有些意外。
「不了,雖說此位面和我們的位面不相同,但是卻也有相仿之處,同一個世界裡出現兩個同樣的人,實在太危險了。」葉英容色淡淡,平和的眉眼裡根本看不出他對此事的憂思,只是淡然地陳述道,「該做的我們也都做了,剩下的事情你們也可以處理,既然如此,我們也沒有非要留下來的理由了。」
葉暉沒來得及多想,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道:「誰說的?大嫂都還沒找到呢!」
葉英:「……」
外人覺得葉暉有點小題大做,但是葉暉真的覺得自己是揪心不已——誰讓前不久靈隱寺的大師前來做客,隨口就說自家大哥紅鸞星動,可還不等自己歡喜緣分已至,又改口說可惜緣分太淺,只有一面之緣,且容易擦身而過。而一旦擦身而過了,大哥就是確確實實的孤辰寡宿之命了。
一面之緣!葉暉幾乎嚇得面無人色,恨不得懸賞了隱元會將未來大嫂從茫茫人海中揪出來。
「大哥,你都四十二了,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而且聽說未來大嫂現在都十二三了,萬一被人捷足先登了那可如何是好?」葉暉憂心忡忡地看著神情淡漠的{葉英},都說皇上不急太監急,他都快為自家大哥的未來操碎了心了,大哥卻還是這麼一副冷冷淡淡無動於衷的模樣,「大哥,一心向道也不妨礙你娶妻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多暖心啊?你看看三個小侄子小侄女的,又聰明又可愛,一家子和樂融融的多好啊不是?」
{葉英}抱著焰歸劍沉默不語,直到實在被葉暉念得煩了,才平淡地道:「二弟不也沒成親嗎?」
葉暉……葉暉差點沒哭出聲來,這就是他親哥,居然說話這麼戳心戳肺。葉暉抹了把臉,笑容僵硬地道:「我的情況和大哥不一樣啊,大哥我知道你潔身自好還一心向道,沒有時間兒女長情,但是我看大嫂也不是那種傷春悲秋的閨閣小姐,而且大嫂不也習劍嗎?肯定不會耽誤你平常悟劍問道的。」
葉暉循循教誨,誰知{葉英}聽罷,卻是微微一頷首,贊同地道:「她劍道上的造詣確實不低,甚至不在我之下。」
這個是重點嗎?!!!葉暉差點要被自家大哥氣哭了,見{葉英}仍然不為所動的模樣,終於憋著氣道:「那我就叫人先去找了,找不找得到另說,但是至少要知道大嫂現在過得怎麼樣。萬一當初沒被人撿到,現在還在流浪怎麼辦?」
「二弟。」{葉英}開口打斷了葉暉的話語,神情平靜得了無波瀾,「緣分天定,不可強求,妻子也好,孩子也罷,不過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
湊巧走到一邊拐角處的兄妹三人正好聽見了這一句話,不由得面面相覷。葉睿罕見地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情,葉澤更是扁了扁嘴,有些不高興。葉曦眨了眨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委屈得險些要掉眼淚了。{葉英}的話語平淡,但是那一份不爭之心是何其的明顯?說好聽些是葉英{葉英}心性淡泊,但是說難聽點就是{葉英}對此不上心。不被自己的父親放在心上,他們這些作為孩子的,哪裡能好受呢?
葉澤推了推葉曦圓滾滾的身子,比手畫腳地做了個口型:「小妹,看你的了。」
{葉英}還在勸自家二弟看開一點,卻忽而覺得腳上一重,黏上了一個暖暖軟軟的小傢伙。他微微低頭,尚未開口說些什麼,葉曦已經揚起一張精緻姣好的臉蛋,圓滾滾的桃花眼裡還噙著淚花,欲墜不墜的模樣好生可憐。軟糯如剛出爐的米糰子般的聲音顫抖且帶著泣聲,仿佛一被拒絕就要嚎啕大哭,活像是被父母拋棄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又可愛:「爹爹,爹爹,你……曦兒,曦兒也是你的得之幸,失之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