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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他打從一開始就騙了你——其實最初在血鍾世界裡的鬼魂殺人根本不是出於復仇。」
「怎麼會?」冷冥無比震驚。可他畢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一絲端倪。
當初他也好奇過,為什麼所有進入血鍾世界的活人,除了他和小草都死了?為什麼只有他和小草不會被鬼魂攻擊?
「因為我特意挑選了那些惡人進入那裡。他們該死,你就別想那麼多了。」
小草當年是這樣說的,他也這樣信了,又或者,是自欺欺人。
畢竟,小草此前只是個流落街角的乞丐,他上哪兒去知道誰跟誰有仇,誰是惡人?
更離譜的是,那些惡人怎麼就這麼默契,剛好總是待在一塊兒被小草逮住?
雲傾寒也是這麼個思路:「我看到你們害死了幾百人,一方面擔心,另一方面又很疑惑。你記憶中的古代城市表面上看還是很平和的,怎麼隨便就能逮住幾百個惡人,一個無辜的都沒有?」
「起初只是猜測。後來,看到鬼魂現世卻沒有大肆殺戮城裡所有人之後,我才確信,小草騙了你。這群鬼魂待血鍾世界裡見人就殺,好不容易放出來了怎麼可能突然收斂?」
聽到這裡,冷冥也想明白了,一陣心寒。
但好歹同甘共苦過,他還是想求一個答案,求一個結果。
「我想找到小草。」他堅定地看向雲傾寒,「你既然提出來了……我相信你有辦法。」
「確實。辦法就在你頭上。」雲傾寒指了指冷冥頭頂的帽子。
那是小草的臨別禮物,之後小草就死了,所以臨別禮物也可以稱作——
遺物!
冷冥恍然大悟,時隔多年,再次將帽子從頭頂摘下。
和過往每次一樣,他沒收到任何提示。
「很抱歉,但你已經死了,任務失敗,不再是任務者,只是一個普通的鬼魂,所以收不到任何遺物的提示。」林禕程主動解答了他心底的疑惑。
雲傾寒接過帽子,果然收到了「遺物」的提示。
仿照之前的操作,她召喚出了小草。
果不其然,小草在看到冷冥的瞬間就別開頭,準備離開。
「別走。我已經知道你騙了我。我不怪你。」冷冥用鬼魂之軀擋住了小草,「現在,我只希望,我們倆都能從執念中解脫。」
「靠他們?」小草昂起自己倔強的頭顱,語氣中滿是戲謔和絕望,「都一千多年了,我一直在世間遊蕩,無法解脫。他們又能做什麼?」
這話讓雲傾寒聽得有些不爽,直接挑眉反問:「哦?那敢問你飄了一千多年又做了些什麼?」
「你!」小草氣急準備殺人,室內溫度瞬間降低。
「小草!」冷冥攔住他的肩膀,眼中有些失望,「你當年,也是這麼隨便就殺人的嗎?」
那時候,小草明明那般信誓旦旦地告訴他,自己只害惡人,不傷好人。
而現在,僅僅因為自己先挑起的口角,小草就打算殺人。
當年的小草,難道是被自己的記憶美化了?
誅心之問瞬間刺痛了小草的心,他見不得冷冥這樣的眼神,為此才一直躲著他。
「我確實,害死了很多不該死的人……」
隨著小草強行平靜下來的敘述,眾人終於了解了一千多年前的真相。
其實,小草並不是那個古代城市的原住民。
他原本在一個很遠的小城鎮裡。
當然,即使在那裡,他也是人見人嫌的臭乞丐。
因為他的父母早早病逝,家裡的錢財只夠給他們置辦葬禮。之後,他便淪落為乞丐,受盡他人的冷眼、嘲笑、欺辱。
他給自己取名小草,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株小草。
他沒辦法從世間消失,只能礙眼地「長在路邊」,任人踐踏。偶爾會有人給他「漏點肥、澆澆水」,他靠著那些剩飯剩菜苟活。衣服是沒有的,他只能常年穿著那套舊衣服直到發臭。
到這個地步,他的境遇反而好些了。
因為其他人都被臭走了,沒有人想接近他這棵臭草。他樂得安靜。
他最愛蹲守在鎮裡的大戶——王老闆家。這家的剩菜剩飯永遠是最好,也最多的,有時候竟會引來乞丐們的爭搶。
有一回搶的狠了,王老闆家的家丁直接出來趕人,當著小草的面把剩菜剩飯掃給了流浪狗吃。
那一刻,小草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豬狗不如。
但他沒想到,後來王老闆僅因為經過他時聞到了臭味,就要打死他。
他跑了好幾條街才擺脫那群家丁的追趕——在王老闆那兒,他又體會到了「名如草芥」,正好和他的名字対應。
本就不利索的腿腳被家丁們打的更加不利索了。
他恨極了王老闆,幾度想報復。然而兩人的身份差距讓他連同歸於盡都做不到。他還得祈求対方千萬別注意到他這棵卑賤的「小草」。
直到後來的某天,他再次不死心地靠近王老闆。
緊隨王老闆的家丁中有人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個血鍾。其他人不明所以,好奇地撥動上面的指針。
霎時,附近所有人(包括小草)都進入到了那個詭異的遍布鬼魂的詭異世界。
所有人都沒有鬼魂的概念。
有的人看著圍過來的鬼魂,認出了其中的死者,驚詫地原地尖叫,無法接受這反常的情況,然後被鬼魂撕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