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這個世界,可能只有摯友花滿樓的身邊還留有幾分溫暖了。
花滿樓正在教會這些女孩子們如何適應光明。
她們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
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又徒然暴露在陽光下,這些姑娘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丁點兒聲音都可能讓她們驚慌失措,仿佛離開了黑暗,就離開了那層保護膜。
可這樣是不行的。
畢竟無論是人還是動物植物,都是具備一定的趨光性的。
若是她們一直不能適應光明,那麼到了陸地上,可能就會給她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陸小鳳一過來,就打亂了花滿樓的節奏,讓本來已經決定去甲板吹吹風的姑娘們立刻又縮了回去。
「你不是在與顧先生喝酒?來這做什麼?」
陸小鳳:「……」
好的,這個世界再無陸小鳳的容身之地!只能寄希望於小酒館的老闆娘能給他一個容身之所。
五千料的大寶船很穩,與兩艘千料護船艦用鐵鏈子緊緊相連,穩穩的過了雷暴區域,馬上就要靠近淺海區。
藍鯨一路跟著船直到此處。
它從水面一躍而起,濺起巨大的浪花,把船上人員搖晃得東倒西歪。
顧青衣不得不走出來安撫這頭藍鯨,宮九緊跟其後,兩人剛剛走到甲板邊上,就聽見藍鯨嗯~的鳴叫了一聲,噴出水柱讓二人看彩虹。
或許它並不會開口說話,卻也明白了自己拯救過的人要離開這片大海,所以才在護送他們離開危險以後,冒出來道別。
明明他只做了微小不足道的事情,卻被對方記在了心裡,不遠千里相送。
如此通人性的存在,讓顧青衣不由的心軟,像是曬在三四月的太陽里,從身到心裡都暖洋洋。
兩人並立在甲板上,安靜的看著藍鯨又一次噴出水柱浮現彩虹。
此時氣氛正好。
宮九手指扣在船沿上,指節用力得泛白,面上看起來卻是格外的輕鬆,甚至點兒笑容:「先生,原隨雲所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你放過了無名島卻對蝙蝠島人那麼的嚴苛,或許會被世人議論。」
「你該是知道的,聖人的身上,不能有一丁點的瑕疵,否則就會有人去無比放大那一點。」
顧青衣聞言,轉頭看向宮九。
宮九的臉上帶著笑容,卻根本不敢轉頭與顧青衣對視,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自卑甚至為他這個人渲染出無數悲涼來,明明人在陽光下也仿佛置身陰雨絕望之中。
顧青衣突然開口打斷他,總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合讓宮九繼續沉浸在他那孤獨的世界中:「我有點兒好奇。」
宮九:「……嗯?」
他的話突然被打斷,而且顧青衣接的話也完全不在他反應範圍之內。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本就已經在超負荷運轉的大腦有點兒反應不及,整個人臉上呈現出非常懵的表情。
看起來莫名有點兒萌,讓人想捏一捏他臉頰肉。
顧青衣手指動了動,握成拳頭藏在了袖子裡,咳嗽了一聲正了正聲音,道:「莫非我臉上刻了聖人兩個字嗎?為什麼不論是你也好,原隨雲也好,都覺得我是那麼的嫉惡如仇?」
宮九頭歪了歪,認真的傾聽中。
然而依舊一臉懵逼的表情,半點兒沒能分出心神去理解這些話里的內容,他的大腦早已經陣亡下線,否則也不會如此破壞氣氛的開口問這些可能會使得兩人關係破裂的話。
顧青衣沒忍住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肉肉。
宮九的臉上並沒有多少肉,捏起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像中的那種軟乎乎的感覺。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若是誰覺得他無害,那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丟了小命。
顧青衣鬆開手,就看到宮九白皙的臉頰上被捏出一個紅指印來。
而宮九正瞪大了雙眼看著他,越發的軟乎乎。
顧青衣不由的搖了搖頭,很是認真了開口說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沒有說見都沒見就要拔刀相助的。」
「同理,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而我能去管的,也只有在我眼前發生的事情罷了。」
「無名島此前是在做什麼的,已經無所謂了,落到了你的手裡,想來你會好好的管理無名島,那我又為什麼非要將無名島連根拔起呢?」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對嗎?」
宮九點頭應下。
顧青衣眼中浮現出些許笑容,他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宮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點兒甜的吧,不必要求自己太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無名島的過去並非因為你造成,所以,你不用在意無名島之前是什麼樣的,也不用在意我又為什麼不去管它,你只要知道它現在是你的,你有必要為無名島眾人的所作所為負責就行了。」
說完,顧青衣才注意到自己給出去的是那半根吃過的糖葫蘆。
宮九像個無情的點頭機器,連連點頭。
他早已經被顧青衣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暈頭轉向,又哪裡能察覺得到顧青衣的窘迫。
顧青衣右手握拳在嘴邊咳嗽了一聲:「既然已經說清楚,那我們就回去吧。」
「嗯。」
宮九跟在他的身邊,同步離開甲板。
兩人都渾然不在狀態,卻又硬撐著離開,竟也沒讓人看出半點兒不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