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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攤的小妹把男人的頭按在桌面上,發出碰的一聲,自己也連忙躬身:「萬分抱歉驚擾到大人。」
麻倉葉王身上還穿著陰陽師的服飾,在這個時代能夠當陰陽師的只有貴族階級,陰陽師也只為貴族官僚服務,也難怪平民看到他會如此恭敬。
當然,也可能只是表面恭敬。
男人乖順地低下頭,心裡卻冒出惡意的念頭:『貴族老爺怎麼會來我們這種地方,不會是為了道真公來的吧。最好也和其他禿頭和尚一樣死在裡面……』
「沒事,我對你們口中的話有點興趣。」葉王平淡地看了一眼男人,內心毫無波濤。
自從覺醒了靈視,類似這樣詛咒的話語,麻倉葉王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了,跟平安京貴族的那些齷齪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麼。
見葉王感興趣,男人只好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他。
那是一個白天,因為道真公作祟的傳聞傳遍了各地,甚至連白天也沒有多少人,男人看守茶水攤的時候和幾個行商一起偷閒喝酒,把自己灌得醉醺醺,醉倒在了路邊,等回過神來周圍已經瀰漫起霧氣,連五米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就在男人滿腦子糊塗的時候,有人走過來了。
那人身著奇裝異服,至少男人從未見過那麼奇怪的穿著,不像是粗糙的麻布,也不似貴族老爺穿的絲綢,這個年代貴族們的衣服無論男女總是寬寬大大,倒像是為了幹活利索的平民穿的,但男人發誓從未見過那麼貼身好看的款式,衣服上還有許多貴族身上都不一定能見到的精美圖案。
目光上移,男人又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好看的人,閉著眼眉目含笑,比畫集上的女人都要好看,長得和狐狸精似的。(注1)
可惜,是個男的。
男人盯著來人的喉結和平坦的胸脯半響,遺憾地得出結論。
「請問前方可有什麼借住的地方?我初來此地,想找個地落腳。」來人如此詢問。
男人一發現這人是個男的就沒有了什麼興趣,甚至還多了幾分排斥:「前方有旅館。」
「我並未帶錢,請問有沒有地方接受以物易物?」
煩死了。
男人心頭突然升起煩躁,加上喝醉後的頭疼,他腦內突然升起一個想法。
「有啊,有地方給你住,不需要付錢,前方路直走又右轉的府邸,那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了,住幾晚也沒關係。」
他說的正是道真公的家,自從他死後,奴僕盡散,府邸里值錢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現在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寢殿造,如果不是道真公生前的身份,說不定都有人拆了拿去建自己家。
事實上似乎也有人真的打算這麼做,這也只是個人們口中的說法,說是有一晚,幾個流民闖入了寢居內,然後過了幾天,被人發現在大街上突然暴斃。
自那以後,附近詭異的事情突然多了起來,先是有人目睹無人的道真公的府邸內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再來是失蹤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還有疫病、妖怪吃人等等。
總之,現在大家已經默認是道真公作祟,他生前的府邸也早就成為鬼宅了。
獲得指路後,這個外鄉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向他道謝後告辭離去。
奇異的是,在這人走後,男人眯了十幾分鐘,發現霧氣突然散去了。
他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他們或是不信,或者以為他喝醉看錯了,只有他的這個笨蛋妹妹,生氣於他居然引不知情的外鄉人進入那麼危險的地方,一定讓他把人帶出來。
「所以說,那個人一定是妖怪!我覺得應該是狐妖什麼的。」
「哪來的狐狸,一定是你亂說。」茶水小妹只翻白眼,對葉王歉意道,「非常抱歉,您別介意他的話。」
「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葉王眼神閃爍,「不過既然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你們的茶水鋪……」
「哦!您說的是道真公的報復呀,已經沒事了,那都是半個月之前的事了,最近這半個月再也沒有出過什麼事,大概是道真公消氣了吧。」
「半個月……」葉王沉吟。
「說不定是那個狐妖和怨靈鬥起來,兩敗俱傷了呢,那個人找我問路,也是半個月前。」男人添上一句。
半個月前……葉王敏銳地捕捉到這個時間點,收回了式神。
這個時候他的式神已經打探回來許多消息,和他在茶鋪里聽到的差不多,道真公作祟早在半個月前停止,恰好這個時間點一個外來人進入了府邸。
到底裡面發生了什麼?
葉王召集了式神,準備親自去查看。
他來到道真公的寢殿造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如這裡的當地人所說,道真公的府邸已經很久沒有人修整,到處都是落灰與破敗的痕跡,只不過府邸規模依舊很大。
而從陰陽師的視角則能看到更多東西。
怨氣,滔天的怨氣凝聚在府邸之上,哪怕還沒有進入,葉王都能感受到這沉重的壓迫力,心裡一沉。
糟糕,早知道應該提前布置,葉王嘆了口氣,他有點後悔魯莽地來到這裡了。
但已經晚了,站在中門的時候,他已經隱隱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
葉王捏緊了手裡的扇子,走了進去,從中門走入長廊,葉王走到中途,已經明顯感到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