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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下來,源雅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知道小林不太想看到自己,就帶著繪里奈離開了辦公室。
繪里奈被源雅人拉著手臂走了一段距離,才甩開他的手:「你果然和司瑛士認識。」
「算是吧,」源雅人苦笑道,「他應該挺討厭我的。」
「你對人家做了什麼?」繪里奈懷疑地上下掃視源雅人。
「也沒有什麼,我之前不是經常生病嗎,」源雅人輕聲說道,「一年以前,司瑛士曾經擔任過我的私人廚師。」
繪里奈瞬間瞭然,想起剛才司瑛士那畏畏縮縮的神態,眼裡忍不住閃過一絲同情。
「你用的句子是過去式,也就是說他果然也不行吧?」
「嗯……我有段時間很焦躁,因為經常食不下咽,脾氣也不是很好,有一次他端上餐盤的時候,我否定了他的料理。」源雅人嘆息著道,「從那以後他就辭退了這份工作,再也沒有主動出現在我眼前。」
神之舌是一種天賦,同時也是詛咒,這不光是神之舌擁有者的詛咒,同時也是廚師的。過于敏銳的味覺會將料理中的每一個缺陷放大到極致,而且吃過一次的味道很快會厭倦,也就是說下一次端上來的料理如果沒有明顯的進步,很快就會被神之舌厭倦。
繪里奈和源雅人都為此深深困擾過,而且後者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甚至更甚,早早就出現了厭食的症狀。
「怪不得你們之間是那種狀態。」繪里奈聽著都忍不住對司瑛士報以同情。
她多少也知道司瑛士是什麼樣的人,餐桌上的白騎士這個稱號,就是因為對方將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料理上,將自己當成古代的騎士,全身心侍奉那小小的餐盤。
可想而知,對方的料理,對方的一切都被神之舌否定,這對一個廚師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繪里奈就深有此感,同樣擁有神之舌,如果她公開對一名廚師端上來的料理評定為難吃,那麼這位料理人的廚師生涯都會因此受到嚴重打擊。
當然源雅人沒有公開,但就算是私底下,對於那位餐盤上的白騎士來說也是難以接受的吧。
「不過那位司瑛士的料理應該算不上難吃的程度吧?」繪里奈抱著手臂,「他可是遠月的第一席,遠月十傑的料理雖然我沒有全部吃過,但他們的水平確實已經很不錯了,比一些成名的大廚都不予多讓,為什麼你會……」
神之舌開發的程度雖然每個人應該不盡相同,開發的程度越高就會對料理越是敏.感,必須更高一級的料理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但沉浸在美食界時間更長的繪里奈都尚且沒有厭倦十傑級別的料理,更沒有出現那麼明顯的厭食症狀。
為什麼不在料理界的源雅人,反而神之舌的開發程度還遠勝於她?並且附帶了有如此嚴重的詛咒?
這個問題源雅人之前也思考過,甚至當面問過給他做心理治療的漢尼拔,但最終都因為各種原因不了了之。
而如今,那種若有若無的暗示,已經在那個晚上過後被消除,以往的一切不對勁和線索,如今都在喧囂著自己的存在感。
源雅人站在屋檐陰影和陽光交界的地方,沉默了良久,發出一聲含糊的輕笑:
「或許是因為,我有一個『好』老師吧。」
……
源雅人離開後,小林龍膽關上辦公室的門,對著司瑛士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振作一點的瑛士!生氣的話直接把他趕出去就好了!」
「我沒有生氣啊,而且他是總帥親自任命的……」司瑛士弱弱地說,低頭整理剛才沒有弄完的資料。
「他可是否認了你的料理,你難道忘記他帶給你的恥辱了嗎!」小林龍膽氣憤地環胸。
司瑛士依舊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我沒有忘記,但那也不是他的錯,是我的料理沒能滿足他的胃口而已。」
小林龍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連遠月第一席都滿足不了他的胃口?那他們這些料理水平還不如司瑛士的,豈不是端上去的料理都成了垃圾?
司瑛士收拾著手上的資料,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張新的申請書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林龍膽湊過來看了一眼,發現司瑛士也填寫申請宿舍研修監督的申請書,一把子搶了過來。
「宿舍研修的監督只要有一位十傑負責就好了!這一屆正好繪里奈大小姐也是一年級,她也會跟著去研修,你去幹什麼!?」
「額……」司瑛士眼神躲閃,似乎想逃避,但小林龍膽根本不給他逃避的藉口,雙手抱住司瑛士的臉,逼迫他和自己對視。
「說,是不是為了源雅人?」
司瑛士乾巴巴地說:「也、也不全是為了他……」
在小林龍膽的注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只是有點在意而已。」
小林龍膽長嘆口氣,鬆開了司瑛士的臉:「長點記性吧,瑛士,早點離開那個男人也是為了你好。」
「他的神之舌,不,應該說他本人,就是一個永遠都不會被滿足的無底洞,會將廚師的一切才華、執著和努力統統埋葬,你已經體會過一次了不是嗎?何必要在一個坑裡再摔一次。」
「……不一樣的,」司瑛士長長的睫毛輕顫,在小林龍膽詫異的眼神下堅定地道,「他並不是那種只會壓榨廚師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