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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徒留洛基站在原地,沉默地垂著頭。
他猛然收緊拳頭,魔力從全身爆發出來,又被牢房的牆壁吸收反彈,最終只是震碎了滿屋的家具。
那是他的母親,他想,唯一的、永遠愛著他的母親,而他最後對她說的一句話好像是……「滾開」。
如果不是他為黑暗精靈指了路,或許弗麗嘉不會——不,一定不會死……
他理智覺得這個一直在避開他的視線的索爾似乎有哪裡不對,可情感卻阻止了他進一步的思考。他想,黑暗精靈,很好,黑暗精靈——他記住了。
弗麗嘉……母親。
……
*
一片嘈雜。似乎是衛兵跑來跑去,金屬盔甲撞擊發出聲響。洛基掙扎著醒來,忽然發現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夢?那竟然是夢?
有人在愚弄他?洛基下意識憤怒地想,但他飛快地冷靜下來,不,沒有人能繞過仙宮的守衛,儘管他憎恨阿斯加德,卻也承認阿斯加德的防禦是一流的。所以那或許只是個夢,一個不普通的……預知夢?
是世界樹下編織時間的諾倫女神給他的啟示嗎?
洛基抬起手,忽然發覺,他這間地牢的光幕上,似乎開了一個小洞,很小,卻足以讓他汲取九界的魔法能量。
那或許是黑暗精靈在地牢里亂走亂撞時造成的,或許是他逃走的機會。那麼,他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綠色的眼中沉下一片暗色。
*
仙宮,弗麗嘉寢殿。
阿爾格里姆剛踏入,正在整理書架的弗麗嘉就警惕地轉過了身。
「不請自來的客人,何不坐下先喝杯茶?」她緩緩向後退了幾步,背在背後的手中出現一把鋒利的匕首。要知道,洛基的格鬥教導也有她的一份功勞。
被黑霧纏繞的阿爾格里姆一言不發,只是猛地朝弗麗嘉撲過來!
弗麗嘉一矮身躲過對方的攻擊,隨後錯手將匕首朝阿爾格里姆的喉嚨划去。兩人貼身糾纏,弗麗嘉敏捷而柔軟,用技巧躲開無數次必死的攻擊,只是身上也添了不少血痕。而詛咒戰士一力降十會,仗著身強體壯一味向前莽。
神後喘著氣退開幾步,調整姿勢正要再戰,不料眼前一花,阿爾格里姆閃現在她背後,竟是一劍穿心!
「瑪勒基斯離開的時候,我就發覺了異樣。」阿爾格里姆的聲音嘶啞難聽,陰森森得讓人遍體發寒,「也不知你們給他許下什麼好處,讓他忘記阿薩神族的仇恨……可我不會忘記。而你,是我第一個祭品。」
他抽出帶血的大劍,冷眼望著弗麗嘉倒地,正要離開,眼前的弗麗嘉屍體卻忽然消失不見。
怎麼回事?
是幻術。黑暗精靈想,阿斯加德不以法術見長,想要騙過他的眼睛,只有那麼幾個人能做到,而眼前這個是……
「而你,是我第一個祭品。」
阿爾格里姆艱難地低下頭。
他看見一把短匕,與弗麗嘉手中那柄外形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細長也更鋒利了些。他聽見他的神後,年輕的男聲如此複述了他的話,語帶嘲諷,幾乎是在指著他的識人不明扎心。
「哈。」
阿爾格里姆竟是笑了。
他反手將巨劍穿透自己身體,然後插進洛基的胸膛!
洛基退開幾步,動作一僵。
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難以置信地眼神看向自己被巨劍捅穿的地方。那傷口因為被詛咒而無法癒合,已經開始漸漸發藍,他知道那是他霜巨人的體質在試圖挽回。阿爾格里姆倒下去,於是他又能看見弗麗嘉了——事實上從阿爾格里姆即將最後一擊的時候就替換成了他的幻覺——他的母親,用一種驚恐無比的目光看過來。
「……洛基?」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在逐漸變冷。他想說別看,霜巨人這樣怪物的樣子他不想讓弗麗嘉見到,可弗麗嘉只是衝過來,不顧自己會被極低溫凍傷,溫柔地抱住了他。
他的餘光看見陌生人走了進來,隨後索爾來了,甚至奧丁也來了。索爾大聲地喊著「不要」,奧丁沉默地低下頭,或許那也是個表達難過的動作吧。
「你是阿薩神族最勇敢的戰士。」奧丁低聲說。
洛基卻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心想,是你啊人類的法師,那你還真是……
他被弗麗嘉緊緊握住的手無力地垂下去,黑髮散落在地上,皮膚凝結成晶瑩的藍,鐫刻著黑色的紋路。
索爾穩穩地抱起他的弟弟。
他的掌心很熱,襯得洛基的身體越發冰冷。他走出弗麗嘉的寢殿,懷中的身體卻化成灰,被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散。他仰起頭,看見漫天的星子凝成一條巨大的光帶,閃爍著飄搖向前,漸漸遠去了。他知道那是瓦爾哈拉的方向,而他的兄弟,又能否隨著這條光帶,前往遙遠的英靈殿呢?
可這一切他或許都不會知道了。
*
實話說,當知道真的有黑暗精靈潛伏在神後殿外的時候,羅曼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什麼時候激活的烏鴉嘴體質?明明那個夢是他和梅林兩個人亂編出來的,為了防止洛基發覺還特地減少了索爾和洛基的眼神接觸,眾所周知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他真的沒動用劇透眼!莫非這就是世界線的收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