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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順天府尹的一處軟肋,他早就想好說辭了:「順郡王爺,封御史,當時的情形是:胡家告賈蓉逼奸,賈家小廝指責胡何氏是暗門子,雙方各執一詞,一時難以判斷誰是苦主,誰是被告。兩位不曾審過案,大約不太清楚。像這種各執一詞、錯綜複雜的案件,若難以判斷誰是苦主、誰是犯人,本官是可以對雙方用刑的!在打那胡何氏之前,本官已經打過小廝進喜了。主審官不能因為胡何氏施苦肉計,就偏向胡何氏,得講求人證物證。封御史在彈劾本官之前,郡王爺在給封御史幫腔之前,也需要多多研究律例才是!不能因為胡何氏觸了柱而進喜沒有觸柱,就認為本官打胡何氏有何過錯!」
順郡王和封夏都無言以對!
水霄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問刑部尚書文充:「文卿以為如何?」
這個刑部尚書文充是水霄的心腹之一。隆正二十九年,文充曾被上司構陷。水霄為了避免他被抄家充軍,還曾在宮中跪了一夜為他求情。後來隆正皇帝從輕發落,只把文充貶謫了。水霄被立為太子後,隆正皇帝又找了個藉口,將文充調回了刑部,以之為水霄羽翼。水霄登基以後,文充就頂了隨著義忠親王壞了事的、曾經構陷他的前上司的位置,成為了新的刑部尚書。
文充簡明扼要地說:「此案案卷臣已全部親閱過。案情清晰,判決合法合理,順天府的處置並無不妥之處,三司會審實無必要。」
水霄又問蘭台寺卿袁蜀:「袁卿,你以為如何?」
袁蜀也說:「確無三司會審的必要。封夏的這封諫章,著實不夠嚴謹。」
等堂堂蘭台寺卿給封夏這封諫章貼上了「不夠嚴謹」的標籤之後,水霄拎起封夏那封諫章晃了晃:「封夏,你這封諫章里彈劾的賈王史薛五大罪狀,不會也是道聽途說的吧?」
封夏連忙辯解:「皇上明鑑!這些案子臣已暗中查訪過,絕非道聽途說。」
「既然如此,這些案子就交給順天府去查吧!」水霄微微勾著嘴角,對封夏說,「對了,封御史被打成這副慘樣,這案子也不能就這樣算了,一併交給順天府去查吧!一定要把打人者和幕後指使都找出來治罪!若是連毆打朝廷命官這樣的事也輕輕放過,這世上還有王法嗎?」
順天府心裡苦得如同在膽汁里浸了幾天幾夜,卻也只得領旨了!
水霄沉著臉,將封夏的諫章摔在御案上:「封夏,朕有一事問你:聽說你母親身體不好,可請過大夫?」
封夏一愣:「自然是請過的!」老母病了,當兒子的不請大夫,豈非不孝?!
「請的是男大夫,還是女大夫?」
「自然是……男大夫!」
水霄嘴角泛著一絲冷笑:「那男大夫,給你母親診過脈,也必定摸過你母親的手腕了!你有沒有把你母親的手腕砍下來?」封夏出身貧寒,想來也沒見過那種給女眷診脈時,腕上蓋帕子的「逼格」。
封夏的臉,騰的一下漲得通紅:「皇……皇上何出此言?」
「不是你說的嗎?若女大夫給男子看病,就是不貞不靜、不知廉恥。你妻你母都病過,都被男大夫摸過手腕。你怎麼沒把她們的手腕剁掉?聽說你出身貧寒,父親也去得早,當年你母親為養育你成材,你妻為了資助你讀書,都曾擺過攤兒、賣過饅頭麵條。她們拋頭露面地做生意,曾經見過多少男人?你怎麼沒把她們沉塘?!」
封夏的臉皮紫漲,青筋暴露,渾身都在顫抖了!
而水霄的聲音卻越來越冷:「你如今剛當了幾天官兒,就大談特談什麼『退居閨中』『貞靜幽閒』。在你心裡,是不是一直都對你母你妻拋頭露面做生意養活你、成就你心懷不滿?她們如此辛苦操勞,一心為你,難道你就記住了她們被多少男人看過?你如此忘恩負義、心思陰暗,真真是枉為人子,枉為人夫!皇后族中出兩個不肖弟子,你就能無根無由地質疑皇后的品德操守,如此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你枉為御史!
「你可知皇后外出行醫之時,總是戴著面罩帷帽,她何曾拋頭露面?她診脈手術時,從來都是戴著一副手套,何曾碰過別的男人分毫?!你不弄清事實,就憑著些道聽途說的話肆意污衊皇后清譽,如此草率魯莽,自以為是,你這進士是怎麼考中的?撞大運嗎?
「你可知皇后在江南救過多少人,開醫館又救過多少人?你不恤百姓疾病之苦,不敬皇后大慈之心,滿腦子只想著診脈時要摸男人的手腕,行針要碰觸男人的身體!你的心裡除了這些齷齪至極的骯髒思想,可還能有一點濟世愛民之心?!你這樣的人,也配做官嗎?」
他一口氣把堵在胸口的話說完,就聽咕咚一聲,封夏已經暈過去了!
水霄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封夏,淡淡地說:「傳旨:封夏不辨是非,不明事理,草率魯莽,心思陰暗,革去封夏官職及功名,永不錄用。與他聯名同署這封諫章的,一併革職!」
滿殿大臣終於回過些神來,當下就有官員為封夏等人求情:「皇上,本朝祖制:御史不以言罪人!」
水霄微微冷笑:「『不以言罪人』也要有底線,不能任由這些心思陰暗的貨色無中生有,肆無忌憚地隨意誹謗君上帝後!」
第117章 .秋獵將至
刑部對賈蓉一案的批覆很快發到了順天府。批覆同意了順天府的判決:胡鵬無罪釋放;賈珍杖四十,徒三年。